顾锦璃这两日都没去寿瑞堂晨昏定省,反正都已经闹僵了,她索性告病待在院中。
平阳王妃知道玉华公主和顾婉璃在这,便免了她们的礼,让她们尽管在王府玩乐。
玉华公主玩得乐不思蜀,顾婉璃本也是爱玩的性子,再加上宋碧涵几人时不时来府上,几人玩的是忘乎所以。
只有顾锦璃总时不时打哈欠,有时候玩牌还会突然睡着。
玉华公主忍不住抱怨道:“锦儿,你怎么这般困,摸几把牌的功夫你都打了不下十个哈欠了。”
“抱歉,这两日乏了些。”顾锦璃无奈道,心下有些小小的委屈。
她白天与她们几个玩乐,晚上还要满足某个不知餍足的人,委实不能怪她。
“小姐,表小姐她们到了。”如意走过来禀道,脸色有些不大高兴。
三小姐与她们小姐是姐妹情深,小姐怕三小姐心情低落,才让三小姐来小住几日。
可李家那两个表姑娘竟也要来凑热闹,最可气的是老夫人,竟然都不询问小姐一声就应下,前脚送了封信,后脚就把人送来了,怎么看都像没安好心。
“请她们进来吧。”顾锦璃点了点头,淡淡应道。
她能想象的到,她那个祖母十有八九是被李老太太架住了,怕她会拒绝,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
她与李家姐妹接触不多,暂时也谈不上喜恶。
她们若是好姑娘,想来蹭蹭王府的光也无不可,若是敢有歪心思,以后与她们便彻底断了。
李家姐妹被迎了进来,她们虽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王府的壮阔恢宏所震慑。
但姐妹两人只四下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失了礼数。
两人被请到了锦良院,在迈入院中的一瞬间,两人心里瞬间泛起了酸意。
锦良院中白玉石铺路,院内鲜花繁盛,假山流水,回廊凉亭,仿佛要把世间所有的景致全部收敛其中。
一看顾锦璃这院落,便知温凉对她是真的上心。
姐妹两人纵使心中泛酸,但面上还是亲热乖巧,甜甜的与顾锦璃问了好。
顾锦璃淡笑着回应,为她们引见了玉华公主。
一听眼前这位身穿紫色的少女竟是公主殿下时,两人一时难免局促起来。
玉华公主见此笑笑,开口道:“本宫与锦儿是好友,你们是锦儿的表妹,我们都是来王府做客的,不必拘礼。”
“是,殿下。”两人笑意盈盈的颔首应下。
李楚楚扫视了一眼院内,笑着对顾锦璃道:“锦表姐,这锦良院可真是别致秀丽,想来温公子定然花了不少心思。”
李茹茹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呀,锦表姐得嫁良人,我们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李家姐妹的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两人与顾锦璃亲亲热热的说话,瞧着倒比顾婉璃更像她的亲姐妹。
玉华公主见了,只弯唇笑笑,径自吃着点心,静默不语。
顾婉璃则给怀中的小兔子仔细梳理着雪白的毛发,只偶尔在她们提到她的时候,笑着应和两句。
这时有婢女前来传话,说是温阳与傅冽傅凝正在前院校场比武,问顾锦璃她们可想去瞧个热闹。
顾婉璃的手一顿,垂首凝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玉华公主连忙道:“锦儿,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吧,我七皇兄身手虽差了点,但我六哥还是很厉害的,他和温二公子比试应该挺有意思的。”
玉华公主喜欢凑热闹,但更主要的是她着实不想听这姐妹两人说奉承话了。
虽然谁都爱听好话,但好话说多了也有些腻人。
见玉华公主想要去,李家姐妹的眼中也含着期待,顾锦璃只好点头道:“也好,我们坐着无事,便去看看吧。”
校场上,傅冽挽弓搭箭,利箭稳准的射入靶心。
“还不错。”温阳不咸不淡的赞了一句。
傅冽勾勾嘴角,神色张扬,“论拳脚功夫的确你更胜一筹,但若论箭术,我绝不比你差!”
温阳牵唇,不屑道:“差不差要比过才知道,光用嘴说可不作数。”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傅凝却兴致淡淡,不耐的道:“温阳,你之前不是说训练了几个美貌婢女摔跤吗,快叫她们出来呀。”
他对这刀枪棍棒着实喜欢不起来,倒是对女子摔跤有几分兴趣。
身材妙曼的女子穿着轻纱罗裙在擂台上比试摔跤,那场面想想便不禁让人期待。
“你说翠白她们啊,你若早来几日还能看到,现在你是无缘得见了。”
“怎么回事?”
温阳耸耸肩,“大白二白心存不轨,想当众让我大嫂出丑,我二婶已经将她们都处置了。
凰叫和翠白也让我母妃遣走了,她说这样的女子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所以你们是看不到了。”
傅冽没什么反应,傅凝却垮了脸,“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若是早知来这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拳射箭,我才不来!”
温阳双手环胸,笑望着傅凝,“七殿下这是片刻都离不开女子吗?”
傅凝并不介意他的嘲笑,反是悠悠牵起嘴角,正色道:“我不与你们争辩,待你们晓得美人的好处时,才会明白其中奥妙。”
温阳撇撇嘴,眼珠一转,笑道:“七殿下来府中做客,我怎么会让七殿下败兴而归,一会儿便有几位绝世佳人前来观看我们比试。”
“绝色佳人?”傅凝眼睛一亮,“当真,你不诳我?”
“我诓殿下作甚,我敢以名誉保证,绝对都是貌美如花的佳人。
你瞧,她们来了!”
傅凝倏的站起身,忙理好发冠衣襟,嘴角翘起一抹温润得体的弧度,可在转身之际,嘴角的笑却在刹那间僵住了。
前面走着的三名女子一身穿蓝裙,清丽矜贵;一身穿紫裙,华美端庄;一身穿粉裙,俏丽纯真。
的确都是美人,只不过一个已嫁作人妇,一个是他妹子,一个应该是他未来六嫂,她们就是天上的仙子也无用啊!
“七皇兄,你怎么一副不大愿意见到我们的样子?”玉华公主拧眉瞪他,毫不留情的揭他的短,“该不是本以为会有美人前来,结果一看是我们就失望了?”
“哪能哪能。”傅凝讪笑,“别胡说,你七哥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傅冽没有看她们,只随手拿了一支箭,瞄准了箭靶。
“锦儿,婉璃妹妹,你们快看,我六哥的箭术可好了!”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
箭矢携破风之势离弦,擦着箭靶远远飞射而出。
众人:“……”
说好的箭术好呢?
玉华公主有些尴尬,扯着傅冽道:“六哥,你为了让我丢脸,竟然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啊!”
傅冽不耐烦的拂去玉华公主的手,动作稍显僵硬。
玉华公主“切”了一声,记仇道:“你们这些做哥哥的没一个好的,七皇兄不想见到我,你对我也爱答不理的。
以后你们再闯祸,别指望我帮你们说话,届时我一定告诉父皇重重惩罚你们!”
傅凝一听这哪了得,玉华可是他们强有力的靠山,忙好言好语的安抚着。
傅冽在那一声“婉璃妹妹”后大脑已经陷入了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粉色,她一向最爱穿粉色的衣裙,他知道她在那。
可他却不敢再看她,更不敢再与她说话。
他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绝对不能让人再怀疑她。
顾婉璃抱着小兔子在几步之遥看着他,这是那件事后,她第一次看见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他之后她不若之前那般自在了。
她一直都想找机会去感谢他,可他已经被她连累了名声,若是再让人看他们在一处,只怕会对他不利。
两人都这般想着,皆默默的避开了视线,仿若在一夕之间,他们便形同陌路,曾经的那些过往都变成了云烟消散。
众人皆未发觉他们的异常。
温阳冲着顾锦璃笑着道:“大嫂,我们几个要比试箭术,你给我们当个证人。
谁若是输了就要连请七日客,而且还要承认自己的箭术不如对方。”
见顾锦璃应下,温阳忙让人准备了三套一样的弓箭,准备比试。
傅凝苦哈哈的接过。
他还真是倒霉,没看到婢女摔跤不说,弄不好还要搭进去好几天的饭钱。
他虽是郡王,但手头也不宽裕啊!
李楚楚和李茹茹在走进校场之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温阳几人身上。
李楚楚扫视着场内的几个年轻男子,这里面论出身当属六殿下最好,可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冲动易怒,毫无建树,并非良人。
而那位七殿下更是生母早亡,且风流成性。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温阳的身上,眸色微动。
温阳是平阳王府的嫡子,虽说是次子,但自幼长在平阳王夫妇身边。
温凉直到现在都未被封为世子,温阳未必没有可能。
这般想着,李楚楚忙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珠钗,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温阳一箭正中靶心,李楚楚便低低惊呼一声,含羞带怯的赞道:“温二公子的箭术真是了不得。”
温阳面无表情的瞅她一眼,没说话。
不过射中一支箭,哪里就算的上箭术好,这姑娘有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温阳只顾着射箭,对李楚楚的夸赞仿若未闻,细细去看,还能发现他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这姑娘怎么这么吵呢,不知道射箭需要安静吗?
李楚楚见温阳不回应,心下不由有些失落。
温凉对顾锦璃情意缠绵,这温阳怎么像个榆木疙瘩似的,一点都不开窍。
再加上日头渐热,李楚楚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倏然,有一抹阴影笼罩在了顾锦璃身上。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身穿蓝衣白衫的温凉手执一柄月色油纸伞站在顾锦璃身边,美的仿若突然降临人间的谪仙。
“阿凉?你不是去了兵马司吗?”顾锦璃有些诧然。
因着顾锦璃白日都与顾婉璃几人在一处,温凉看着心烦,便索性去了兵马司。
“想你了,回来看看。”他彷若无人的道,语气淡然,只那双墨眸装着隐藏不住的温柔。
他将油纸伞罩在她头顶,语气中带着丝丝斥责,“日光这般烈,出来怎么也不知打个伞。”
说完还不满的看了如意一眼。
如意心惊胆战,连忙表态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下次肯定记得了。”
又让姑爷挑出毛病来了,再这样下去首席大丫鬟的位置就要不保了。
李楚楚和李茹茹站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羡慕。
傅冽往众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顾婉璃一张小脸染着红晕,额上也渗出了汗珠,便将弓箭随手往小厮怀中一丢,不耐烦的道:“天气太热了,不比了!”
说完,他便朝着树荫下设的桌案走去。
傅凝早就不想比了,闻此也赶紧将弓箭一丢,笑着道:“我也热的不行了,要不你自己再射一会儿?”
看着众人纷纷朝树荫下走去,温阳抱着弓箭,兀自凌乱。
不是来比箭的嘛,怎么一个个都跑到树荫下坐着去了!
傅凝喝了一口凉茶,顿时只觉神清气爽。
他看了一眼正在为顾锦璃斟茶的温凉,笑着道:“温凉,听说父皇将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交给你了,真是恭喜啊。
要知道,之前三皇兄和五皇兄可是因为这个差事争了许久呢!”
两人几乎争的撕破了脸,毫不留情的揭对方的短,可谁能想到父皇竟不声不响的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温凉。
温凉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多做回应。
温阳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嫂,我记得顾府大公子和三公子今年都要参加科举吧?”
顾锦璃颔首。
科考临近,整个顾府都透着紧张,不过她前两日见过大哥哥,他的状态还不错。
“你们心中可有状元人选,我们不如来押个赌注如何?”傅凝顿时来了兴致,提议道。
每次科举,这状元人选都会引起一阵激烈的议论,各大赌坊也会开设赌局。
李茹茹闻言扬起了嘴角,小脸上浮现了丝丝骄傲得意的笑,“我哥哥是平州的解元,哥哥的夫子还夸哥哥有状元之才呢!”
少女声音轻快,笑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得意。
自从进了平阳王府,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他们的态度虽说都算和善,可她们还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
如今提到科考,李茹茹才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她哥哥是平州的解元,是平州数一数二的才子,就连先生都说哥哥有状元之才。
届时哥哥高中,她们做妹妹的也定然水涨船高。
傅凝听闻来了兴致,温和笑着,柔声问道:“不知李小姐兄长的名讳是?”
傅凝对所有女孩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可李茹茹却瞬间红了脸,羞赧的手足无措。
傅凝相貌俊美,且总温柔含笑,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李茹茹红着脸,娇滴滴的回道:“回殿下,家兄名唤李邺。”
“李邺。”傅凝轻念了一声,却没什么印象。
科举三年一次,是朝中极其重要的大事。
每年乡试之后便会有名单送入京中,一些才学过人的考生更是在未入京之前便已被人知晓。
就连他这种不关注朝野大事的人都听闻过几个状元的热门人选,比如徐州的苏致,还有出身江南大族裴家的裴逸明,他们的文章早就被送到了父皇桌前。
只这李邺,他着实没什么印象。
傅凝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绝不会做出让女子尴尬的事情,便笑着道:“原来是李公子,那便希望李公子此番能够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