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也就算了,若是考个二十多名差的远些她心情还好受点,可偏偏是十一名,偏偏顾承晰是第十名!
她现在闭着眼都能像想到大堂姐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只怕过不了两日她就会登门拜访,以恭贺之命前来嘚瑟炫耀。
自从来了京城,她眼睁睁看着大堂姐一日比一日风光,现在她最为自豪的才子孙子又被顾府的孙子压了一头,这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李茹茹眼圈通红,忿忿道:“那顾承晰成绩向来一般,这次如何就考了第十名?
而且怎的哥哥就偏偏差了一名,我怎么想都觉得这里不对劲,八成是顾锦璃看不得咱们好,以王府之名买通了考官!”
李茹茹一想到自己今日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便忿忿道:“我今日不过质疑了两句,那沈妩就帮着顾婉璃来斥责我。
她们顾家就会攀附权贵,蛇鼠一窝,都是一副德性!”
李楚楚也心有不甘,眼神愤恨的揉着帕子,“且让他们再多得意些时间,待温凉从平州回来,有她们难受的。”
屋内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咒骂起来,站在屋外的李邺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攥了攥拳,没有迈步进屋,而是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次日,顾婉璃与沈妩几人约好要一起去看绸缎,顾承晰正好也想去书斋买笔墨纸砚,兄妹两人顺路便一道去了。
兄妹两人刚到绸缎铺子便在门前遇到了沈妩。
顾承晰与沈妩大大方方互相见礼,客气的在门前寒暄两句。
可饶是如此,清清白白的两人落在愤闷醉酒的李邺眼中,便成了不清不楚,早有奸情。
李茹茹的话至回荡在李邺脑海中,在他眼里,顾承晰先夺了他的科举名次,现在又与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牵扯不清,新仇旧怨在酒劲的催发下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疯狂。
“顾承晰!”李邺迈着有些发虚的脚步走上前。
“邺表兄?”
顾承晰有些惊讶,李邺一向注重仪表,为人又总带着几分傲气,可今日不但衣裳发髻凌乱,还满身酒气。
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因为科举失利才会如此,同为学子的顾承晰也能体会到李邺的郁闷,便走上前去搀扶,好心道:“邺表兄喝多了,我送你回府休息吧。”
可谁知李邺却像发疯了一般狠狠甩开顾承晰,咬牙切齿道:“顾承晰,你这般急着让我走,可是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邺表兄,你这是何意?”顾承晰茫然不解。
顾承晰的一番好意被李邺当做了心虚愧疚,他冷笑几声,见有人望过来,声音更是陡然拔高,“顾承晰,你竟敢做不敢认吗?
你成绩平平,靠你自己一人怎能考的这般名次?顾承晰,弄虚作假,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圣上诛你九族吗?”
顾承晰闻言皱了皱眉,顾婉璃见他们兄妹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忍不住气恼道:“你们兄妹好生奇怪,我哥哥怎么就不能比你考的好了?凭什么我哥哥考的好就是弄虚作假?”
“因为我是平州解元,他顾承晰是什么!”李邺将自己的满心怨愤借着酒劲全部倒了出来。
输给同为解元的苏致和裴逸明他认了,可他怎么能输给顾承晰!
“解元又如何?大梁那么多解元,也不是没有一时失利的。”顾婉璃气呼呼的辩驳道。
“我不可能失利!我明明发挥的很好,可现在排在他之后不说,还偏偏是第十一名,焉知不是你们顾府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李邺对自己信心满满。
这时李楚楚姐妹也寻了过来,她们今早发现哥哥彻夜未归,便立刻出来寻人。
如今府中只有她们祖孙几人,李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能由李楚楚姐妹出面。
“哥哥。”李楚楚惊呼一声,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如此失态。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李茹茹见李邺衣衫不整,立刻瞪着顾婉璃几人,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们就知道血口喷人。”顾婉璃气得小脸都涨红了,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亲戚她们可真是倒霉。
“我们血口喷人?我看分明是你们做贼心虚!”李茹茹牙尖嘴利,若论斗嘴,顾婉璃远不是她的对手。
“顾公子,名次之事应由由翰林院负责。”沈妩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有些起闹起来,便语气淡淡的提点了一句。
李家都是些胡搅蛮缠之辈,与他们辩驳下去只会惹得一身腥臊,倒是不如做出强势之姿,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顾承晰尚未回应,李邺却是已经被这一幕刺激的眼睛发红。
沈妩此番分明就是偏帮顾承晰,难道她当真喜欢上了他不成?
他是堂堂平州知府之孙,又是平州解元,哪里比不得一个顾承晰。
“不必去翰林院!”李邺猩红着眼睛瞪着顾承晰,冷冷道:“你敢不敢在此与我写出应试文章予众人评判?”
李邺怀疑名次有假,但他并不觉得顾承晏会知道考题。
因曾有考题泄露的前车之鉴,是以会试考题都是由陛下在会试当日亲笔定下。
只要他们写出自己的文章,便可高低立现。
顾承晰性子温和,但也不是泥捏的。
如今李家欺上门来,且字里行间都在攀咬大妹妹,他自己倒无妨,可他绝不能让他们影响到大妹妹。
“有何不敢?”顾承晰在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书斋的掌柜,便道:“烦请掌柜的拿两套笔墨纸砚出来,事后在下会支付银两。”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看热闹还看出生意来了,忙欢喜应下,备了两套笔墨纸砚,还贴心的为两人准备了桌子。
“邺表兄,请吧!”顾承晰恨不得揍这满口胡言的李邺一顿,但面上仍旧文质彬彬。
文人吵架,最忌粗鲁。
谁先动怒,谁就输了,他要赢得彻彻底底。
李邺眸底满是不忿,执笔便龙飞凤舞起来。
顾承晰也随之落了笔,科考对每一个考生来说都终身难忘,两人对自己的文章更是记忆深刻。
两人写的十分流畅,李邺先行停了笔,将文章随手递给了身边一人。
这篇文章他又润色了一遍,他不相信顾承晰能比他写的好。
那人怔怔接过,不满的翻了李邺一眼,当他是小厮了怎么招,当谁愿意给他读啊!
但此人也急着知道结果,便朗声诵读起来。
李邺的文章当属不错,论点清晰,语言华美,是个有才之人。
听着众人的正赞,李邺抬了抬下巴,目光瞥向了沈妩。
沈妩却没有看他,只静等着顾承晰停笔。
李邺心中不甘,心里又存了点报复的意思。
待对比之后,沈妩就会知道她的眼光有多差!
这时顾承晰也停了笔,有人上前帮他诵读。
众人听得十分仔细,街上无人喧哗。
一开始李邺还用一种不过如此的轻蔑神情听着,可渐渐的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若论辞藻华丽,当属李邺更胜一筹。
可顾承晰的文章针砭时事,通古论今,且针对论点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相比之下,李邺的文章便显得有些空了。
因着科举,京城内多了许多学子,如今围观的大多是读书人,他们可能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但都能分辩出文章的好坏来。
的确是顾承晰的文章更胜一筹。
“会试前十名要参加殿试,是以主考官们会评判的格外仔细,收买一名考官还有可能,怎么可能同时收买三名主考官。”一人公正的分析道。
且这三名主考官还有各自的立场,更不可能会一同合作。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这时顾承晰的一个同窗道:“不是我自夸,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就读的白云书院可京中顶有名的书院。
哪怕是平时在书院只排中等名次的学子,此番会试成绩也是不错。
更何况顾兄向来勤奋刻苦,有此成绩怎就不可?”
“对啊!”有白云书院的学子附和道:“平州才多大的地方,京中学子无数,中上等的成绩未必就不如你平州解元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承晰的文章更胜一筹,且顾承晰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妹夫,众人自是不吝良善,纷纷帮腔。
李楚楚听不懂文章,但见哥哥一脸“怎会如此”的大受打击的神情,她心中一沉,难道哥哥的文采当真比不得顾承晰?
李茹茹也听明白了众人的议论,小脸不禁一红,刚才她话说的有多满,现在脸打的就有多狠。
李楚楚正琢磨着该如何找台阶离开这里,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钦差回京,闲杂人等避让。”
李楚楚眼睛一亮,温凉回来了!
似是察觉到了街上的喧闹,温凉抬手撩起了车帘。
李楚楚立刻抬头去望,温凉回京,李依依也该跟着一起回来才对。
可偌大的马车内只有温凉一人,并未看到有女子的身影。
李楚楚蹙了下眉,正暗自纳闷,忽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头迎视,对上的是温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眸中含着让她心惊的冷光。
温凉眸光冷淡,语气更是疏离,略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御林军道:“罪臣余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