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倒映在他脸上,泛着如玉般的光泽,明明灭灭。

香案正中设有慧命牌,上书:“大众慧命,在于一人,若尔不顾,罪在尔身”。

屋中安静,衬得她脚步声清晰可闻。

卫檀生盘坐在椿凳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惜翠知道他没睡着。

没打扰他,惜翠出了屋靠着门,抱着胸等他禅定结束。

很奇怪,当初瓢儿山上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却出家当了个大和尚。

四周很安静,她能听到风吹帘幕,闻见从禅堂中传来的缕缕芳香。

夜已深。

惜翠等得有点儿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卫檀生终于出来了。

“高郎君?”

惜翠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双眼迷蒙间仿佛看到了一双沉沉的绀青色双眸,眸中含着抹讽意。

冷得透骨。

惜翠彻底清醒了。

但一晃神,这一抹讽意霎时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化为了平日温和的笑意。

好似刚刚的讽意只是她的错觉。

惜翠甩甩脑袋,将食盒提起来,伸到卫檀生面前,“喏。”

“这是?”他抬眼。

“吴娘子要我转交与你的药膳。”

卫檀生接过了食盒,脸上神情说不上来是何种模样,他莞尔,“麻烦郎君跑一趟。”

经过昨天这事,惜翠也不太清楚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卫檀生。

见他接过食盒,便准备告辞。

但卫檀生却主动叫住了她,提着食盒,定定地问,“郎君可否同我去寮房一议?”

他腕间的佛珠泠泠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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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檀生正跪坐在一张矮几前点茶。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绦玉色袈裟,僧袍宽大曳地,眉眼镇静。

惜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小师父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今日找高郎君,”他顿了一顿,绀青色的眼直直地看向惜翠,“……不,应该是说高娘子,确实是有要事相谈。”

惜翠没有特别吃惊。

他那么聪慧多疑的人,她本来就没指望自己的伪装能瞒得了他。

她只是没料到,既然卫檀生这几天一直都在配合她演戏,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今天挑明她的身份。

惜翠心下一沉。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惜翠沉默了一瞬,问。

“前些日子,在殿前,我同娘子与高郎君曾有一面之缘。”

他竟然记得那一面?难道他认得高骞?

这让惜翠倒是有些讶异,“那当日在山门第一眼,你就认出来了?”

卫檀生没有否认,接着说道:“我不知晓娘子是因何种缘故,要扮做令兄的模样到空山寺来,娘子的事我无意过问。”

“我今日之所以找娘子来此一叙,”他平静地说,“是为了请娘子下山。”

惜翠蹙眉:“为什么?”

卫檀生没有正面回答她。

“我听闻,昨日娘子是因为看到一位女香客,这才急急忙忙避入山林,而那位女香客正来自高家,看来,娘子离家一事,定是瞒着家人的。”

“娘子离家日久,也是时候离开了,寺庙中毕竟没有僧众与女人同住的道理。”

卫檀生的话说得不客气。

惜翠身子僵了一僵,“小师父这话什么意思?”

夜风从半敞着的窗户中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