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场比试还是继续进行,如果慕清婉没有通过这三场考验,那么,照样也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沈清影此话一出,那刚才被淘汰的傅经纶和穆天佑原本难看的脸色顿时转晴,都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慕清婉,虽然慕清婉的才学的确让他们自叹弗如,但是一想到多年来的辛苦努力都因为他而付诸流水,两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
察觉到他们不太友好的视线,慕清婉依旧是一片淡然,静静等着第四场的主持者沈清影出题。
之前的三场慕清婉的精彩表现已经让所有围观百姓都为他的迷人风采所折服,此刻,他们都很清楚,若是错过了今日的比试,必将后悔一辈子,所以大家都屏息等待着。
可是等了半晌,却不见沈清影出题,反倒是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就有争吵声传了出来。
“那明明就是俺养的鹅,俺为了看今日的文会才把它寄放在你的店里,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洪亮急切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大家纷纷转头去看,一个皮肤黝黑的乡下汉子映入眼帘,此刻,他扯着另外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满脸气愤。
“那几只鹅明明都是我养的,我那没你的鹅!”中年人见大家都望了过来,变得有些紧张,但是说话依然铿锵有力。
双方争执不下,乡下汉子见台上的评委们都看了过来,突然一把甩掉那中年人走到慕清婉面前,鞠了一躬道:
“慕容公子,请你为俺评评理,俺是从乡下来的,今天带了一只鹅来赶集,恰巧碰上你们这里举行文会,我为了来看热闹,就把那只鹅寄存在那个人的客栈里。”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中年人,“可是刚才我看快到午时了,想着家里媳妇和娃儿还在等着我拿鹅换了钱回去买米下锅,就赶紧回他的客栈拿鹅,可是他却跟我说那只鹅是他的了……”
乡下汉子黝黑的脸气鼓鼓的,边说边愤恨地瞪向站在台下的中年人。
“俺大字不识一个,也辩不过他,求公子为俺做主。”
说着他就要跪下去,慕清婉忙阻住他,心思已经打了几个转儿,看来这是要她断案了,想必这就是沈清影给她出的题目吧。
她秀眉一皱,计上心来,转头朝站在台下的中年人道:
“既然你一口咬定那只鹅是你养的,不知可否将你养的那些鹅全部捉来给我瞧瞧?如果经过判断那些当真是你的鹅,我自然会将它们归还,并帮你劝服这位小哥不要再纠缠于你。”
“当然可以,我行的端,坐得正,随你怎么断。”
说着,他转身吩咐旁边的小厮回去把家里的几只鹅都给捉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伙儿都明白过来了,看来这就是今日第四场律法比试的题目了,不由得更加兴致盎然,都想看看慕清婉怎么断这桩案子。
没过多久,那小厮就捉来了五只鹅,慕清婉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仆人将五只鹅接过,在地上画了五个圈圈,将鹅分别用绳子绑在圈圈内禁锢住,在鹅前放了一个食盆,并在每个圈圈内放上一张纸、一支毛笔、一方砚台。
“等会儿这些鹅吃饱了便会自己招供各自属于谁。”
慕清婉的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片哗然,那些被淘汰掉的才子们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而那中年人更是满脸嘲弄地道:
“这位公子,虽然我对你的才学的确很是佩服,但是你这判案的手法未免也太离奇了,众所周知,鹅是不会说话的,更何况还要让它在纸上写字招供呢,这不是笑掉人家大牙吗?枉费你刚才表现得那么精彩,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话一出口,立时便又有人点头表示赞同,话音里不无对慕清婉的失望,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精彩比赛,竟然以这样的结局落幕,难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要鹅自己画押招供,这也的确太玄乎了些。”
“这摆明了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看来这一关是过不了咯……”
面对众人的质疑,慕清婉却只淡淡一笑,“等鹅招供还要一段时间,不如就让在下为大家演奏一曲,以妨各位等得无聊。”
说着,挑了一张古筝,在琴案后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唱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正唱得欢畅,忽地听到一道气势磅礴的箫声昂扬而起,音色纯美悠扬,一下子便跟上了慕清婉的节奏,她暗暗好奇是谁有如此高绝的声乐功底,居然一听就能吹奏,微微抬头,却是昭和。
此刻的他,在台中面对着她昂然而立,手拈一管碧玉箫正悠悠然吹奏,身后是漫天紫色飞扬的紫藤萝花瓣,雪白衣袂如风清扬,素日里藏满吸戏谑和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落满了惊叹和激越,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
慕清婉亦回望他,露出一抹笑来,纤指不停地在琴弦上翻飞,继续唱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一曲唱毕,慕清婉心中一阵波涛澎湃,昭和亦然,两人彼此凝望,最后,相视而笑。
众人都沉浸在刚才的旷世奇曲中久久无法回神,这一曲是真真正正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如此文采,已然越过当今四大才子。
冷意明显感觉到一道彻骨冰寒的视线正盯着肆无忌惮对望的两人,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看来他还是早点提醒主子吧。
“咳咳……”他轻咳几声,倾身在慕清婉耳边提示道:
“主子,那鹅……”
慕清婉这才恍然想起还有大事未完,赶紧收回目光起身,亲自下台巡视分别关着的鹅,看过之后,她微微一笑,“嗯,好,它已经招供了。”
一听这话,众人这才从恍然如从梦中惊醒,惊愕地看向慕清婉。
慕清婉伸手指向其中的一只鹅,语气肯定地道:“这只就是这位大哥的鹅。”她指着一脸怔愣的乡下汉子道。
那中年人脸色变了变,犹是硬声道:“你凭什么说这只鹅是他的?”
慕清婉道:“乡下的鹅吃的是野草,因而粪便呈绿色。要确定鹅的主人是乡下的还是城里的,只要查看一下鹅粪便一清二楚。你们看这五只鸭中,只有这一只的粪便呈绿色,必是这只鹅无疑。”
众人一听,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无论是评委席上白发苍苍的大儒,还是又是叹服又是妒羡的才子,亦或是围观的群众,看向慕清婉的目光几乎都是只差没把她当成神一样来顶礼膜拜了。
而那个中年人一听完这番解说,顿时脸色煞白,连忙向乡下汉子认错赔罪。
第五场比试:政策。
接下来的比试,众人都屏息等待更大的惊喜,而慕清婉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这一场比试由程凤歌主持,其题目便是把自己看作一位臣子,给皇上上一道奏折,针砭时弊,劝谏纳言皆可。
慕清婉想了想,朗声念出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
“吾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取之易而守之难乎?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为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奔车朽索,其可忽乎?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以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
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隐在人群中的黑眸越往下听,眼睛越是亮得瘆人,看向慕清婉的目光竟像是自己才第一次认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