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丫环的声音,郁青青连忙道:“只是起来喝口水,马上就睡了。”紧接着,秦悦从身上拿出一只铜板来往蜡烛上一掷,正好将蜡烛掷灭,身体往床头一歪,便带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这样说甜言蜜语会比较好。”他搂在她,在她耳边说道。
她的背贴靠在他怀中,温暖而安稳,她握住他的手,将那手揣向自己胸怀,也让他更将她环紧了一些,轻声道:“这样躺着就好,并不需要甜言蜜语。”
“那我们就这样躺着。”
她却很快就改了口:“还是说话吧,说你和姚舜华的事,说你被白衣替换的事,说什么都好……说话好一些。”
静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是那么迫切地需要他说话,需要人引导思绪,这样,她才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别的,才觉得这夜真的很美好,也许明天也很好。
他果然就很听话地讲了起来,“我和姚舜华,很早就订亲,她还是父皇亲自看中的儿媳。或许那个时候,他便是以国母的标准在挑着儿媳,所以姚舜华很合格。我第一次见她时,我十五,她十三,我们在宫中的宴会上见面,她当众弹了一首曲子,而我与其他皇嗣一起比箭,一箭穿心,赢得众人的称赞。我们都欣赏着对方,也努力表现着自己。后来我便常去宫外玩,为的不是玩,而是见她。”
说到这儿,他解释道:“其实我做皇子时父皇对我管得十分严厉,我身边不像别人那有许多女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不怎么样的宫女,所以在见到姚舜华第一眼,我就确定她是我见过除了我母亲最美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我以后的妻子……”
“你先讲后面吧。”她听得不乐意了,打断他,“先讲你们散伙的那部分。”
秦悦笑了笑,回道:“散伙不就是父皇驾崩,我离开,她做二皇兄的贵妃么。起先我还以为我会多恨她,多恨她又爱她,心中多矛盾,结果我要记挂,要恨的人太多,竟腾不出地方来恨她了,所以,爱也谈不上了。”
“好,现在可以接着之前的说了。”
“你以为你在翻书看故事么?中间看得心情不好,就翻到最后看结局,发现结局能接受,又去看前面。”
“我愿意,你快讲!”
……
这一夜,两人一直说到后半夜才睡去,其间甜蜜而开怀,似乎一对未来充满幻想无比美好的情人一般,夜也美得陶醉,只是这样的一夜后,郁青青却是被恶梦惊醒,而且不是过是睡着一个时辰之后。
醒来时他还在她身旁,正紧紧搂着她,急着安慰:“没事,你放心,一切我都会解决的,谁也不会有事,我们三个人都会好好的。”
她钻入他怀中,身体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告诉我,梦是相反的是不是?不会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什么预兆是不是?”
“当然是相反的,只是你太担心,夜有所梦而已。”他连忙回答。
她紧紧抱住他,寻求着安慰与庇护,“是吗?是吗?我怕,我真的好怕……你不知道秦煜,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他有的时候会变得谁也不认,会变得疯狂,我和他成亲当晚,就亲眼看见他把那个姓裴的老太监绑在树上让狼狗活活咬死;他还有意推我摔倒险些流产……像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一样,你说他暂时不会伤害孩子,可万一他再次变得疯狂,变得不受控制呢?不……你不该让他休了我,我应该进宫去,我应该在孩子身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待在秦煜身边,秦煜恨我,恨你,他一定会把恨出在孩子身上的!”说着她就要坐起身来,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跑去皇宫一样,秦悦立刻将她按住,“青青,你想太多了,现在他是皇上,不再和以前一样了。我们的孩子现在的身份是皇子,是正妻所出的嫡长子,若孩子受到了伤害,无论是被谁伤害,都会很快让满朝文武知道的,秦煜的皇位还不稳,此时要是有他虐子的消息传出对他更是不利,所以他不会,他不会的。”
她安静着,全身的疲惫无力,黑夜中隐隐能看到她眼里的泪光,“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而且现在是国丧,又是新皇登基,他要忙的事很多,顾不上这些。宫中也有我的人,我每天都能知道孩子的消息,昨天孩子吃了乳娘的奶,一天安睡,今天等天一亮我就进宫再问问消息,然后回来告诉你。”
“是吗?有乳娘?”
“当然有。”秦悦立刻道:“你忘了他在宫里的身份不是罪人,而是皇子,皇子当然有专门的人照顾。”
郁青青终于沉默了下来,情绪似乎稍有稳定,他扶她躺下,再次保证道:“我明天就带消息给你,不会有事,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天微亮,姚府开始有轻微的动静,秦悦早已睁眼,静静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她眼睛还是红肿的,脸上尽是疲惫,而且他清晰地知道她临近天亮才睡着。
她睡不着,他又何尝睡得着?秦煜当权,必然杀他,他要自救,只有反秦煜。可这样的事,又岂敢轻易而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妻儿在身旁,那才出生的孩子甚至还在秦煜手上。
只要他有异动,秦煜必然会以孩子为要胁,莫说青青不可能放弃孩子,就是他也做不到……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心能硬一点,能一心一意做大事,把儿女亲情甩在一旁。
从怀中拿出一只极为精致的发钗来,他将那发钗轻轻放在了她软枕下。买下这发钗还在他是乐正舒的时候,之前并没有机会给她,现在有机会了,也有身份了,可她却再也没有那心情,甚至连他也没有。
放下发钗后,他便小心地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衣服便开窗环视一眼外面,身子一跃就出了房间。
潜出姚府回到碧云山,在花飞嫣门外停留一会儿,他便敲响了那房门。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来没有和好说过多的话,到今天,也是该说清楚了。
然后连续敲了好几声,也没人反应,他将门一推,只见房间里面空无一人,而东西都摆得比她原来整齐。
“王爷。”采萍的声音传来,秦悦回过头去,两人对视之下,采萍说道:“飞嫣姑娘走了。”
秦悦一愣,“走了?今天早上走的?”
采萍点头:“昨晚我看她神色有些不对,所以一直留意着,果然今天一大早她就收拾了东西要离开,我拦她,问她为什么要走,她说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再待下去,只会让你讨厌她。”说着,采萍叹气道:“王爷,这弄得……怎么王妃要走,飞嫣姑娘也要走,我知道当然是因为感情的事,可在这关头……她一个小姑娘,说是要回百花谷去,那百花谷不是远着吗,这怎么能能让人放心,我拉又拉不住。”
秦悦马上道:“没事,我这就去追她。”说着便出门去,很快外面就传来阵阵远处的马蹄声。
采萍看着远方,心里不由也跟着为难起来,王爷自然是在意王妃,却似乎对飞嫣姑娘也不错,这到底……唉,这种事最是难做。
茫茫雪地,寒风凛洌,花飞嫣骑着马,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愣愣看着面前不同方向的两条路。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百花谷。没用,她真是没用,可事到如今,难道她再回去么?
那样秦大哥会如何看她?从昨夜,她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之前竟然生了那样的想法,所以想过姚姐姐死去,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因为知道只要她保持沉默,秦大哥就必须要给她一个安排。
可是她忘了,秦大哥的确会给她安排,甚至也有可能娶她,可那又如何?他还是会一心一意待姚姐姐。而有她拦在中间,他与姚姐姐势必不能痛快,日长月久,他便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好了,他们之间甚至连恩情都不在。
她留下来,她非要待在他身边,难道就是为了这结局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她离开,让他心里只记得她的好。
她是想好了要离开,可现在……却只能站在这里发呆,走哪一条都觉得是另一条会是对的,这还是京城附近,要是到了更远的地方不是更难走?
正想着,后面竟传来马蹄声,她心中一紧,立刻回头看去,却不是以为的那个身影 。
有三个人,三个都是黑衣打扮,陌生的男人,看上去似乎也是会武功的。而在她看过去时那三个男人也看着她,她任直觉,好像他们就是冲着她来的。
心里顿时便紧张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跑,那三人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加快马速飞弛到了她面前,果然三人就停下来,其中一人朝她拱手道:“姑娘留步,我家主人想见你。”。
花飞嫣见他们似乎并不是坏人,那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奇怪道:“你家主人?”
那人点头,“不错,知道姑娘医术高明,我家主人想请姑娘治病。”
“可我医术并不怎么样,你家主人恐怕会失望的。”
“这个姑娘不用谦虚,我家主人已知道姑娘的医术,再说不管姑娘医术好不好,看了才知道。”
花飞嫣沉默半晌,然后问:“可你家主人是谁呢?”
那人回道:“我家主人乃京城内一等尊贵之人,若姑娘能将主人病治好,赏赐自不用说,姑娘完全可以放心。”
花飞嫣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又催促,她才缓缓回道:“好,那我去看看吧。”
“姑娘请,主人在城内。”那人说完便将路让开,她正要往前,突然想了起来,问道:“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那人回:“这个我们自有办法,姑娘见了主人之后一切都有答案了,主人还在城中等着,姑娘快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