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生了几分疑心。这鸣琴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而且有一点,只要她打声招呼,照顾皇子的人就能允许她见皇子吗?她原本想,如果秦煜没有刻意吩咐,姚舜华作为太后应该有权见到皇子,这也是她为什么来找姚舜华的原因,一是看能不能通过她见到孩子,二是就算不能见,先打听到消息也是好的,可现在她没说什么,却是她身边的丫环带自己过来了。
她再次摸袖中,依然是什么也没有,低头翻找,也什么都没翻出来。
满腹疑惑间,前方来了几个人,却是一个太监,两名侍卫,一直走到她面前,那太监道:“夫人,皇上有请。”
皇上……
这声“皇上有请”,实在让她觉得突然。虽然进宫来就作过最后要见秦煜的打算,但她是准备能不见就不见的,没想到现在却突然要见。鸣琴呢?她说的带自己见孩子的呢?太好且吩。
郁青青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搅进了一潭浑水里面,在她还茫然不知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其中。
“皇上为何突然要见我?”她问,而且他怎么快就知道她进宫来了?
太监回道:“奴才不知,夫人见了皇上便知道了。”
他身后还带着侍卫,恐怕她这回是不见也要见的,而且此时此刻,要带出孩子也只有去见秦煜了。抬眼看看天,午时三刻转眼即到,她再没有时间耽搁。
京城临近城门的街道,秦悦不停地打听那一行人的下落,好在他们确实惹眼,竟真问到了答案,经过一个多时辰,按路人的指引他一直寻到了一个路口,然而那在路口处连问了好几个人都称不知道。
转眼看到个路边玩雪的小孩子,他再次问:“小兄弟,你可看到个三个骑马的黑衣人和一辆马车?”
那小孩子抬头看了他半晌,脸上表现出十分的警惕,然后转身就跑开,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那小孩子子早已进了路边一间民宅。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
听见这声音,他立刻转过头去,只见个身穿破袄的乞丐坐在路边,正看着他笑,下巴尖尖,一脸精明相。。
“你知道?他们哪里去了?”
那乞丐不回话,只拿起面前缺了一角的破碗递向他。
秦悦放了一粒碎银在里面,乞丐却仍然伸着碗,他看了乞丐一眼,从身上拿出一只更大的银子来,看得乞丐两眼放光,将要放下时,却转身离开。
乞丐连忙喊:“你不打听了?我知道,我是真的知道啊!”
“那其中的一个女人脸上有疤,你可看见了?”秦悦问。
乞丐一愣,“有女人?不都是男人吗?”说着却又像恍然大悟一样,“哦,对对对,是有个女人,脸上有个疤,丑得很,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再给点……”
秦悦本以来他是瞎说的,没想到他竟是真的看见过,要不然不会知道三个人都是男人,便道:“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说话间,举起手中的银子,也有意露出了袖内藏着的匕首,乞丐一看,连忙回答:“就去了对面的客栈。”
扔下银子,秦悦立刻就往客栈而去,打听之下才知那一群人是来过,却没多久就走了。
他忙问:“可有看到他们带着一个年轻姑娘?”
掌柜想了想,“年轻姑娘没有,倒有口大箱子,抬进来,没过多久,又抬出去了。”
“往哪里去了?”
掌柜摇头不知。
秦悦迅速往那一行人到过的房间看了遍,然后出客栈,第二次来到了乞丐面前。
“他们到客栈之后呢?又去了哪里?”
乞丐笑着不开口,他再次给钱,同时抽出袖中的匕首:“快说,若有隐瞒,你再没命花这些钱。”
乞丐微微颤了颤,这才一边指路一边回答:“一队往这边走了,一队往那边走了。”
“分成了两队?那有马车的那一队呢?”秦悦立刻问。
乞丐却回道:“两队都有马车啊。”
秦悦一动不动盯着他,他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是只有三个人一辆马车,走的时候就不是啦,有两辆马车,五六个人,出了客栈就各走各路了,我看清楚呢,不过我眼睛就能看这么远啊,只知道他们一队走了这条路,一队走了那条路,到底走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两辆马车一样?”
“唔……不一样,一辆大些,一辆小些,一辆像有钱人坐的,一辆像穷人坐的。”
秦悦回想了一下,问:“那辆小的走的那边?”
乞丐再次伸手一指。
他立刻起身,在追出前朝乞丐道:“还想要钱的话,待在这里不要走。”
乞丐立刻点头:“知道知道,我等着你回来呢!”
这条路僻静,往远离京城繁华地段的地方而去,秦悦越走心里越不安,一边急着快点见到人,一边又要仔细地看路边,怕错过什么线索。
没想到不过一刻的时间,身后就有阵阵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去,只见两名衙差与一个百姓模样的人从后面跑来,而前方不远处,两个行人站在路旁一动不动看向这边,寒风中,他能隐隐听到那两人的声音,似乎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路边。
这路边是条河,河面寒风比城中大了数倍,几乎要将人吹倒,若不是有事不会有人一直站在河边,而且河上结了冰,这样的天也没什么好看的。但这一切只是常态,如果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
他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为强烈,立刻策马往前,到两人所站的地方便跃下马去,人未到河边,便看到了河边的景象。
结了冰的河面出现了个窟窿,河水清澈,从上面看下去,却能隐隐看见下面有衣料漂浮着,虽然看不清,但很容易猜测到可能是有人在下面,要不然这几人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去报官。
下一刻,秦悦便跳入了水里。
他希望这不过是一场虚惊,或者就算有人,也不是她,又或者……
然而诸多希望,在潜入水底的那一刻全然消失。淡黄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娇小的身体……他忍着心中的痛,用尽所有的速度将她抱起浮上水面,一时间引得路上两连惊呼,立刻往后退。
“果然是尸体,果然是尸体,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那两名衙差也在此时赶到,一见之下立刻道:“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说一声。没想到还真有尸体!”
“这么冷的天,跳什么河呢,好在有人捞上来了。”另一人说着就又往回跑。
秦悦一将花飞嫣放下就立刻去按她的肚子,只是条件反射地希望她还有救,可不过按了一下就看到她劲上的痕迹:一道青色的掐痕,明显她不是溺水。
缓缓地,他将手探到她鼻下,又在她胸口伏了半晌,竟是……再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她死了,她竟死了……一半因由是他,若是他早点回来,若是他早有交待,她也不会一个人出朝露庵。
可是是谁?是谁杀了她?当时她是一个人,既不是受他的连累,也不会有仇杀,谁会朝她下手?
一刻的失神之后,秦悦立刻检查她身上,衣衫完整,钱财也在,证明杀人者既非为色也非为财,而她脸上,手上,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证明要么凶手是出奇不意,要么就是太厉害,让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喂,你是谁?尸体不能乱动知不知道,搞不好要验尸呢!”衙差嘲他吼道。
意识到花飞嫣身上再没有多的线索,秦悦想到了那一群黑衣人,抬头朝衙差道:“告诉你们大人,我叫秦悦,尸体先在他那里存放,若有怠慢,小心人头。”说完就转身跃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城中飞弛。
城中隐隐有锣鼓声响着,他完全没时间理会,径直冲到乞丐面前拉了他便进了客栈,在柜台上放上银两,然后沉声道:“叫上小二,随我进那一群黑衣人进过的客房。”
看着面前站在的掌柜、小二,以及乞丐三人,秦悦冷声道:“我是当今睿王秦悦,现在我问的
话,你们都须如实回答。”
“秦悦?”乞丐才张嘴,他就看向掌柜道:“不要说废话,我问你,那一群黑衣人是什么人?”
掌柜一颤,然后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有两辆马车?”
掌柜点头,然后自己就主动说道:“一辆装着口大箱子,一辆坐着个人,是他们的主子。”
“那主子长什么样?”秦悦立刻问。
掌柜却摇头:“没看到,穿得很贵气,戴着个大风帽,低着头,也没出过声,不知道长什么样。”
“把他们投店的过程详细说出来。”他厉声命令,丝毫不显无礼而有强大的压迫感,在他这命令下,掌柜不由自主就低下头来,句句老实说道:“很早天刚亮他们就来了,那个富贵人带着两个黑衣人,然后就上了客房,两个黑衣人在外面,他们主子在里面,也不叫茶也不叫点心,不知道是不是在房里干坐。过了大概半个时辰 ,又进来三个黑衣人,是和他们一起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他们抬着口大箱子进房间了。”
这时候小二插话道:“我还拦了的,上次有个外边来的客人也是带着个箱子,我们还以为是普通箱子呢,没想到那家伙竟在箱子里装了条蟒蛇,这次我说要让他们把箱子打开看看,他们眼一横,一下子就把腰里的刀拔了截出来,把我吓了半天,再没敢问了。”
“他们拿刀?”秦悦问。
小二点头:“对,都拿刀,别腰上,一个个人高马大,站那里不动也不笑,吓死人。”
这样的人,当然不是普通江湖上的人,而是经过训练的,像他自己王府的守卫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秦悦猜测凶手的身份定然不低。
接着,掌柜又说道:“大概一刻左右他们就出来了,那主人先出来,仍然中戴着风帽低着头,三个黑衣人跟着后面,两个黑衣人在最后面抬着箱子,接着就上车走了。”
“一刻左右,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声音?”
小二想了想,回道:“没声音,我还准备过去问问要不要送茶水,还没走近就被拦回来了,不过也其他,那几个黑衣人全在外面站在,也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地什么,让那主人在里面捣弄了半天。”
秦悦沉默着,转头去看房间,淡声问道:“他们走后,你们进来整理过吗?”
掌柜看向小二,小二回道:“进是进来过,不过看见里面也不脏也不乱,和之前一样,也没怎么整理。”
“房里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
秦悦想,花飞嫣就在那口大箱子里面,被抬进来时,她一定还是活着的,一刻之后,她被杀了,然后那一群人兵分两路,主人走了,她被抬到河边弃尸,结果因为河水不深,让人看到了里面的尸体。
带着几分颓丧,他在桌边凳子上坐了下来。青青说的对,他欠花飞嫣的,虽然他不后悔他的选择,但他依然欠她的。没想到这一欠却是永远的欠了,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到底是谁杀了她?她在京城这么短的时间,又能被谁盯上?
以手肘支撑着额头,他问:“那几个黑衣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好认的形貌?”
“这个……好像没有,就是站得齐整,也长得齐整,好像都差不多高似的。”掌柜回答着,他的目光却被凳子上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凳角的一颗钉子,因为没钉牢,所以容易挂衣服,此时便将他衣服挂住,他小心地挪开之后就在那钉子上看见了一根黄色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