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等候在外面的慕念秋和茉璃浓浓的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老夫人年纪太大了，太过刺激的抢救她已经没有办法承受了，你们还是准备，进去看老夫人最后一眼吧！”

医生说着，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明显已经震惊了的慕念秋和茉璃，再次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还是怀里的茉璃最先反应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脸色深沉的慕念秋，凌角分明的脸上，此时满是阴郁，腥红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即使他没有开口，茉璃也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十分的难受。

“我们进去看一眼奶奶吧！”

茉璃小声的说道，感觉到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僵硬的微微动了一下，两个相互依靠的身影，像是机械了一般的缓缓向前走。

茉璃最先反应到，如果这次是见慕奶奶的最后一眼，哪她一定会更希望见到的是他们整个一家人，慌乱的掏出手机，茉璃几乎是双手颤抖的给老宅拨去了电话。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眼，那她希望，慕奶奶能没有遗憾的离开，让她见到乐乐后，可以安心的走。

云姨接了电话，很快就跑到二楼的方向，把睡梦中的乐乐不由分说的拖了起来，还没有来得急换衣服，穿着一身肥大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便跑了出去。

“奶奶，您怎么样？”

走进病房，茉璃看到病床奄奄一息的慕奶奶，整个人都吸了口冷。

衰老的身体，已经逐渐变的枯瘦，慕念秋的表情凝重，从进病房时目光就始终停在病床上的慕奶奶身上，看着慕奶奶吃力的从黑暗中睁开双眼，削瘦下去的脸颊上，眼窝已经凹陷，昏黄的眸子缓慢的动了一下，像是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两个人，脸上苍白温和的笑容笑的有些吃力，可是在慕念秋和茉璃的眼里，这样的笑容却很美。

“奶奶，您好好休息，等您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茉璃说着，眼泪竟然差点不争气的溢了出来，快速的转头，扎进慕念秋的怀里，拼命的强忍着，在无声的落着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的时刻，原本无力的慕奶奶却张了张唇，微微的扯了一个声音，“乐乐……”

此时的慕奶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强势，卸下那些虚伪的光环，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奶奶您别急，乐乐和云姨正在来的路上，一会儿你就见到她了。”

茉璃知道，在老人家的心里，子孙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宝贝，刚刚她一睁眼，茉璃就知道，她在找乐乐，心里一酸，刚刚忍下去的眼泪一下子当着慕奶奶的面涌了出来，整个身子都跟着抽噎着，半晌都没有办法开口，再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已经变成了麻木。

“茉璃……”

病床上的慕奶奶，嘴角边依旧带着那一抹僵硬的笑意，看着面前泪水流的满脸的茉璃，第一次像是用着疼爱自己子孙的眼神看着她。

茉璃快速的抓住慕奶奶伸过来的手，防止她太过勉强的用力，还了口气，才哑声说道：“奶奶，我在这里，您有什么啊，你说……”

茉璃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慕奶奶让她觉得很心疼，疼的有些窒息，她情愿她能像以前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甚至是冷冷的斥责自己的时候，她都要比现在看起来，显得精神了许多。

“小念……”

慕奶奶视线一转，把眼神落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过一语的慕念秋身上，她的声音，终于让面前冷毅的男人有了一丝的动容，快速的弯下高大的身体，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小心，仿佛只要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把面前的人吓到一样。

“奶奶，您说……”

同样把手伸了过去，拉住慕奶奶的削瘦如骨的手掌，他的眼中很黑，甚至内到纯净，黑到没有一丝的杂质，黑到看不清他眼底里的伤痛。

“你们要……好好……”

“嗯嗯，奶奶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不会再像以前哪样，让您费心了。”

茉璃流着泪，快速的点头回到，她真的怕让慕奶奶多说一个字，就要累到她一样，不停的点着头，手中的力气小心而且紧紧的抓住她如骨的手掌，感觉到手背一暖，看着慕奶奶像自己的放到了慕念秋的手心里，她没有开口说话，却是虚弱的一笑，哪样的笑容太过无力，以至于让茉璃感觉到纠心，心里急切的想着，乐乐能快点到，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一下，哪样无力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变成泡沫消失一样。

茉璃的话，让慕奶奶感觉到了满意，昏黄的眸子下面，隐着浓浓的笑意，茉璃刚要开口让她休息一下再说，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云姨拎着乐乐，步子有些慌乱的走了过来。

“奶奶，奶奶……”

乐乐一进房间，就哭叫着跑到了床边，原本睡的迷糊的小脸，哭花了一片，整个小身子都抽抽凄凄的，看着好不可怜。

“乐乐乖，不要哭了，好好听奶奶说话。”

茉璃看出了慕奶奶的担心和心疼，只是她说话太费力气，刚要开口，就喘了起来。

茉璃快速的安慰着身旁的乐乐，可是说着自己脸上的泪就流了满脸，她永远都不像是安慰别人一样的安慰着自己，她不是几岁的小孩子，知道此时虚弱的慕奶奶代表着什么。

两个可怕的字——死亡！茉璃每每想到，都会感觉到全身上下可怕的寒意。

乐乐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可是凭着本能，眼泪还是狠狠的含在眼里，听着茉璃的话，这才擦了擦眼泪，抽抽泣泣的看着床上的慕奶奶，小脸委屈的说道，“奶奶，你回家吧！我想你……”

最后的三个字，茉璃听到后，原本压下的眼泪再次涌了进来，就连一旁的云姨听了，整个人也抽动了身子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有的时候，人最怕的不是人死去，而这种生离死别的画面，从头到尾，整个房间里，床边的三个女人哭的一个比一个惨烈，只有慕念秋这个男人，静静的站在身后，高大的身子隐藏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些，腥红的薄唇紧紧的抿着，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乖……”

病床上的慕奶奶伸出手，削瘦的指尖轻触了一下乐乐软嫩的小脸，却只是一下，便又再次无力的落了下去。

“奶奶，乐乐乖，你再起来陪乐乐去电影院吧！”。

乐乐很喜欢坐在电影院看动漫，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慕奶奶也更是宠她，与其说是她在照顾乐乐，到不如说，这些年，是乐乐暖了她孤寂了几十年的内心。

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不会心疼，看到乐乐难过委屈的小脸，她们除了心疼，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

“奶奶，改天，改……天，就去！”

慕奶奶说着，一只手摸索进了被子里，最后吃力的，在自己的被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白纸，颤抖的递向了茉璃。

“奶奶！”

茉璃看着上面孤零零的几个字，瞬间愣住了，上面是两个名字，茉璃知道，这是慕奶奶给她肚子的孩子取的名字，她一直盼望着有一个孙子，所以，有一个名字是浩泽，一个是简单，茉璃哭了，哭的很伤心，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向下流，只是她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慕奶奶心里的哪种浓浓的期待是什么，一个执着的老人，为了她这些年要强和强势而执着。

“希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