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轰“的一声,回荡不休,而轰隆声渐消之后,大地忽然一片静寂,再去看那处树林,已是黑气皆无,又是人间气像了。
见此旷古难睹的惊人之景,原承天诸人皆是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禅印之威着实是无可比拟,难怪禅师先前舍不得动用了。
就听禅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跪下,朝着天一幻域的方向行跪拜七叩大礼,原来凡世以九为尊,禅修则因七昙禅师之故,以七为至高之数。
禅师口中祈告道:“禅庭未修无嗔,今日为弥合界力裂缝,封压魔界魔神,不得已动用七昙禅印,还望祖师明察此情,若有见责,未修无嗔自该诚心领受。”
他虽是称七昙禅师为祖师,却不敢自称弟子,这也是因为七昙禅师早就颁下禅旨,禅庭之中,得道虽有早晚,地位却无分尊卑,以示天下禅修皆是平等之意。
不过禅庭的诸多弟子,纵是可不拜师尊,却非得要拜这七昙禅师不可,哪怕七昙禅师早有法旨,又怎能压住诸禅修的仰慕崇敬之心。
无嗔禅师连连说了三遍,也不敢抬头,就静静的伏在地上,似在等候上天垂兆示意。
原承天见此情景,亦是暗暗点头,凡界宗门极多,飞升者无数,但唯有禅修之士,其心意可直达仙庭,这实是因为七昙禅师已为仙庭十二神执之一,自是有绝大神通,聆听凡界之音。
也正因为有这创宗祖师在仙庭神执诸界,那禅修之士,也就绝不敢作奸犯科,否则七昙神执垂像示责,又有哪个禅修能承受得起。而禅修以区区之众,就隐然有领袖仙修界之威,其原因也是在此了。
好在禅修之士,绝不会与天下争衡,纵是执仙修之界之牛耳,那禅修也是居住无所,于世无争,是以身为禅修之士,方可称得上逍遥自在四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西方的天空处有一朵极白的云朵飘来,此云无垢无尘,在天空中煞是醒目,忽有一团金光自这朵白云中绽放出来,大地一片金黄。
只是这上天垂像,也只是一息之间罢了,然后骤然消失不见。
无嗔禅师这才再拜而起,转向原承天赞道:“今日若无道友相助,实不知该如何了局了。”
原承天道:“禅师若是言谢,岂不是让原某置身无处?”
无嗔禅师微微一笑,道:“道友此去,前景似锦,唯忌这‘贪痴’二字,自是无有不顺的。”
原承天知道禅庭大师可上动天听,其微言之中,往往必有大意,绝不可轻忽了,忙将头点了两点道:“既承禅师明教,敢不凛然谨守。”
无嗔禅师转向林清越,却又面露愧色起来,道:“仙子,刚才本禅子用灌顶之法,强行迫你开悟,却非禅修正道。你可随我前往一处,容本禅子与你细讲禅言真意,或可弥补今日之失。”
林清越肃容道:“谨遵禅师法旨。”
无嗔禅师却是摇头,道:“我禅庭不分弟子师尊,就是怕用地位将人的本性限定住了,你想来,任你怎样的高德大士,见到师尊,怎能不生敬畏之心,而禅修之道,唯重自我明悟,若是只管去听师尊教诲,却无自悟之心,哪里能有成就来。”
林清越这才明白禅庭中不设师徒的本意,禁不住嫣然一笑道:“谨遵禅师法旨。”其言虽与刚才相同,可那语气神态,可就大相径庭了,而其言自有一种逍遥自在之意,让身边人听来,也是会心一笑。
无嗔禅师笑道:“仙子又得悟矣。”当下便向原承天拱了拱手,也不告辞,将足上草鞋向空中一点,身子化成青风,就此遁去了。
林清越也不去追,只是缓缓遁到空中,转身面对原承天时,却是一时无语。而细瞧她的神情,似有千言万语,而瞧她的目光,似乎有珠泪涟涟。
只是她目中珠泪,终是无一滴落下,就连那脸上的悲切之情,也是一闪而过罢了,倒是于脸上反生出清淡如水的笑容来,低声道:“道友,此去万里,一路郑重了。”也随着无嗔禅师去了。
原承天道:“是。”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感慨,林清越终入禅庭,而瞧她最后的神情话语,分明是断却一切尘缘了。这林清越本就是灵慧颇具,如今又入禅庭,日后成就,又怎可限量。
眼瞧着林清越连影子也是不见,四野寂寂,最是无声,原承天便对猎风道:“猎风,该上路了。却不知那天阙之中,有何福祸潜藏。”
猎风笑道:“福者祸所伏,祸者福所依,主人你瞧,我岂不是也开悟了吗?”
一时二人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