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之后,二人同时露出笑容来,慕行云点头道:“若依顾兄先前所说的药性来看,这丹气已是完全合乎要求了。这种无中生有的丹道,在下虽有所闻,却始终未有缘一见,今日得见,可谓无憾矣。”
后又叹道:“这消煞丹有偌多的材料,却是一丝一毫也错不得的,我以前瞧这丹道甚轻,哪知却是如此玄妙,顾兄胸中大有丘壑,昊天丹道第一人的名号,别人定是夺不去了。”
原承天道:“公子谬赞了,那丹道本就是细琐之极,在下喜爱此术,也是出于性情罢了。”
五灵草制成,慕行知也稍觉放心,只是他身负族中重托,那消煞丹一日没能炼成,便是一日也不敢离开丹房。这让黑齿公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有慕行知在此,原承天就算想逃,又哪里能逃得掉,而想来此刻山庄之外的阵法必定启动了,原承天就算是侥幸逃离了山庄,也未必能逃得出来。
而偷偷瞧向原承天,神色又怎会丝毫变化,仍是从容自若。
黑齿公暗道:“以原公之材,定能避此险境,我等只需乐观其成便是,只可惜天妒英才,这样的丹道大修,终不为世道所容。若是能让原兄尽展所学,岂不是昊天修士的福音。”
他先前想暗助原承天,是被原承天的人品性情打动,亦存了一分朋友间的义气,此刻与原承天相处时间长,就越发为原承天的才华倾倒,就觉得原承天这样的人物,若是被慕氏收罗账下,不仅是原承天的苦楚,对天下诸修皆是不公。
于是就暗暗下了决心,哪怕是牺牲了自家的性命,也要助原承天脱困。
只是决心好下,却苦无良策,黑齿公心中这焦急惶恐,怎有定时。
此后数日,就是将丹料一一投炉,细细加以炼制了,这是水磨工夫,一丝儿也急不得,错失不得。难得那慕行知极具耐心,每日伴着原承天与黑齿公枯坐,一刻也不曾离开。
若说这慕行知的性情,倒也甚是豁达大度,谈吐不凡,与原承天平时交谈,常有令人如坐春风之感,这等仙族弟子,自有他的好处。
但慕行知既奉了族中法旨,自然是一丝不苟,其认真谨慎,瞧来令人胆战心寒。而随着丹药渐成,黑齿公更是着急,慕行知寸步不离,原承天如何逃得掉?
这一日原承天于空中辟九宫五格,开虚炼之法,这说明这消煞丹已炼到最紧要的阶段,慕行知更是一瞬不瞬,细查炉中变化了。
就在这时,黑齿公忽的发现慕行知眉头一皱,也不与原承天与黑齿公交待,就悄然退了出去。
黑齿公苦等多日,终于寻到这个机会,急急向原承天传音道:“原兄,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有慕行云在场,就连那传音术也是不敢动用的,这等仙族弟子,绝不可小觑了,说不定就有拦截传音之术。
不想原承天却摇了摇头道:“曾七姑煞气不除,在下怎便离去,何况慕行云虽是有事稍离,这山庄又有多大,怎能逃得过他的灵识?”
黑齿公急道:“这样说来,等到丹药大成,哪里还有逃走的机会。”
原承天神情不动如山,道:“黑齿公,我知道一番好心,但救人需救彻,若不能炼成此丹,消去曾道友身上煞气,便是我得脱了,又怎能安心。”
黑齿公知道以原承天的性情,一旦打定了主意,又怎能稍改,唯有长叹罢了。
此时原承天忽的听到那周修急急传来音讯道:“顾兄大才,在下不忍瞧着你身陷此处,受那慕氏控制,于是犯险将庄外大旗毁了两根,此刻庄外阵法难成,顾兄请速速逃去。”
原承天本来一直镇定如桓,此刻立时明白过来,急声传音道:“周兄,在下感你大德,可你所行之事危险之极,请速速离开阵法,那慕行知刚才已是出去了。”
然而这传音传去良久,再无回讯,原承天心知不妙,静坐丹炉之旁,内心好似油煎一般,他虽常为他人不惜一切,却容不得他人对自己有丝毫牺牲,周修行事虽是不周,可一片古道热肠,思来自不令人心疼。
只过了盏茶时分,慕行知悄然而至,进了丹房便是一笑道:“适才庄外略有变故,此刻已然平息。顾兄不必担心,还请继续炼丹才是。”将手在袖上轻掸,抹去了一点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