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杏林隐庄时，已是午夜之后。

到了回春居，王升一直忐忑不安地跟在柳重阳身后，不敢先去睡觉。

进入院子，柳重阳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王升。

王升赶紧停步。

“小升，你怕师父怪你？”柳重阳平静地道。

“这……这个问题好难回答……”王升苦着脸。

要是说“是”，就说明他认为师父心胸狭窄，不能容物。

要是说“不是”，就说明他胆大包天，目中无人。

这尼玛回答哪一个，都是找死！

刚才老妇人提出要求后，王升只稍一犹豫，就想推拒。

可是柳重阳却抢在他前头，答应了老妇人！

王升当时就傻眼了。

师父这么抢着替他答应，是因为气坏了，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然后回来一路上，柳重阳都没说话，王升也不敢问他。直到现在，前者才终于主动提到了这敏感的话题。

“傻孩子，师父要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岂会替你答应？唉，事实上师父确实也有点私心。”柳重阳说着笑了出来。

“私心？什么私心？”王升意外地问。

“师父已满八十，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想彻底退下来，却仍无法拒绝邹家的出诊。现在有了你，师父终于可以休息了！”柳重阳叹道。

“可是，明明师父的医术更高明，我刚才不过只是凑巧……”王升忍不住道。

“不用拍师父的马屁，刚才那一针，师父相信你绝对不是误打误撞。你这个小子，一直瞒着师父吧？你在针术上的天分，简直旷古绝今！”柳重阳话中，也不禁透出一抹惊异。

王升也清楚，要一直瞒着柳重阳并不现实。这老者首先极为聪明，其次人生阅历丰富之极，实战练习时能瞒过一次，已经算是运气了，想要一直在师父面前隐藏实力，那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柳重阳这么夸他的天赋，王升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道：“师父，您过奖了。”

柳重阳莞尔一笑，道：“师父收你这个徒弟，原本只是因为你对‘炁’有着别人所没有的领悟，现在看来，这方面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师父，也休想及得上你。只要加以磨炼，假以时日，你定能针术大成，说不定还能达到先祖才曾经有过的境界，让柳氏九针真正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直到这刻，王升才终于放下心来。

师父确实是心胸宽广之人，确实没有因为邹老太太要他王升而生气，反而是他这个徒弟小看了师父。

“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就由你负责邹先生的身体调养。他身份非同一般，你可要小心着。刚才师父的遭遇，你也看到了。这是个好机会，但也可能是危险，懂吗？”柳重阳语重心长地道。

“是，徒弟明白。”王升赶紧答应。

确实，伴君如伴虎，邹先生就算不是“君”，也绝对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一个不好，他王升可能就会像柳重阳一样，被人给捆起来。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王升回屋后，柳重阳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