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院子,惊奇于门前竟然无人把守,而洋房里传出类似吵架的声音,那个调门很高的女声,明明是小芹。
“如果叶麟同学被你害死了,我就跟你拼命!我说到做到!!”
“小芹,你冷静,我没有要害死叶麟的意思啊……”
这是霍振邦虚弱而无奈的声音。
“没有!?那你送给他地下拳赛的门票,是什么意思?”小芹咄咄逼人,“叶麟同学就是因为在地下拳赛中惹了事,才被人报复,差点被打断腿呢!如果不是正骨院的赵大夫告诉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原来,小芹是从赵大夫那里得知,我去过地下拳赛吗?其他的事是小芹调查出来的吧?毕竟霍振邦的“龙虎豹”三名手下,没事就远远地对小芹加以保护,被小芹追上去逼问,被迫交代出霍振邦其实已经来到冬山市,也并不太奇怪吧?
“二小姐,不关你父亲的事,是我的错。”这是龙叔的声音,“我只是很偶然得到了两张门票,出于好意……”
“我不信!我不信!绝对是爸爸把门票送出去的!爸爸就喜欢自作主张!”
霍振邦叹了一口气,“没错,是我把票送出去的,不过我丝毫也没有陷害叶麟的意思。反倒是我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趁着他年纪尚轻,想让他多见识点社会的阴暗面,多看看三教九流的嘴脸,不管他将来混黑道白道,总是利大于弊……”
“谁要学你混黑道啊!”小芹生气地打断了父亲的话,我正在想“难得小芹说了一句正经话”,没想到小芹下面一句立即就说:“叶麟同学不用依靠你,将来一样也能成为黑道之王啊!”
我靠,不用把我的未来固定在黑社会这条路线上吧?虽然我干黑道有一点外貌加成,但是我不想去收保护费啊!我去收保护费的时候,要是和已经成为女警的班长撞上,那该多尴尬啊!
霍振邦接下来又小声说了什么,我在门外没听清,总之小芹又大吵大嚷起来:“我不用你管!我不准你接近叶麟同学!就是你这个花花公子把妈妈抛弃的!你万一教坏了叶麟同学可怎么办啊!”
“这个……我没有抛弃你妈妈,是红璃她把我揍了一顿,自己离开的啊……”
“那也是因为你到处留情!你的手下都叫我‘二小姐’,是因为之前你跟别人生过一个男孩吧?谁知道你还有多少私生子!叶麟同学要是跟你学,让大家都怀孕了该怎么办!”
喂喂喂,“大家”指的是谁啊?初二(3)班的各位女同学吗?我还没有那么鬼畜,要达成“全班女生受孕”的无耻成就啊!
而且别提私生子的事情啊!这是戳到你父亲的痛处了!你既不知道相对于你这个“二小姐”的“大少爷”,已经在美国的黑道火并中挂掉了,也不知道你父亲化悲愤为性欲,流连夜店,导致感染了艾滋病,现在从技术上来说,算是绝症病人啊!
屋内的声音又小下去了,不知道父女俩达成了什么协议,过了一会,我听见门后有脚步声,下意识地藏到花园的海象后面——富有艺术细胞的园丁,把灌木修整成了各种海洋动物,肥胖的海象完全可以遮住我的身形。
门开了,小芹在虎叔和豹叔的陪伴下,红着眼睛走了出来,被劝上了轿车,看来是打算送她回家。
走在花园的卵石路上,小芹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只海象长得有点像叶麟同学……”
哇靠,感觉好敏锐啊!如果不是刚刚哭闹过,说不定立即就发现我藏在后面了吧!
因为我还有事想当面问霍振邦,所以没有出去见小芹,远远地目送轿车开走了。
5分钟以后,我走到洋房前敲门。
龙叔给我开了门,见到是我,似乎并不太奇怪。
“院子里的监视器,早就发现你了。”龙叔冷冷地说。
那倒也是,混黑社会的谁没几个仇家啊?如果连我都可以轻易靠近,那反倒显得霍振邦这个三合会堂主名不副实了。
霍振邦此时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了刚才藏起来的各种胶囊,就着温水服了下去。
他精神萎靡,身体陷在真皮沙发里面,眼光无神。
在女儿面前,即使身患绝症,也要勉强装出父亲的威严吧?女儿一走,立即就显出病人的颓势了。
虽然知道霍振邦有很大程度是自作自受,但还是忍不住稍微对他有些同情。
“叶麟——”霍振邦首先打破了沉默,“送地下拳赛的门票给你,是我考虑不周,但我也没有叫你当天晚上就去啊!不是说过给小芹过完生日再去吗?”
这倒也是,可是有了门票却忍着不去看,这和收到快递却不能立即拆包一样,很让人痛苦啊!
“那两天事情比较多,没能抽出人手保护你,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霍振邦颇为自责地说道,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过小芹今天找上门,虽然是跟我吵架来的,但是我看见她手上戴着我送的玉镯,怎么说呢,我这个当父亲的,感到很欣慰……”
“无论如何,你把我的礼物确确实实地送到了,我应该对你表示感谢。”
霍振邦略微低了低头,表情诚恳,一个黑帮大佬如此屈尊降贵,倒也难得。
诶?听这意思,霍振邦并没有余力威胁码头的黄老板,以及让铁仙人间蒸发啊!
我试探地问了几句,果然霍振邦苦于病痛,这两天和外界没有太多接触。
这么说,问题还是出在艾淑乔身上,生死不明的铁仙,恐怕是落在艾淑乔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为胁迫我的道具啊!
接下来霍振邦告诉我,他可能要暂时离开冬山市一阵。
小芹和他吵架只是其中一个诱因,前些日子任老爷子还差点打上门来,通过电话警告霍振邦说:“休想接着祸害我女儿!”
一想到霍振邦来到冬山市的情报,是我偷偷告诉任老爷子的,我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霍振邦。
“离开冬山市……去哪里?回香港吗?”
霍振邦摇了摇头,“我还会在大陆转转,可能会去上海吧……听说某个科研机构,研究出了对抗艾滋病的新药,我在上海也有点私事,顺便去了解一下。”
私事?上海那里不会是有你的n号情妇吧?倒是让我想起张学良晚年结束软禁之后,以耄耋之年,第一件事,是飞到美国,见自己的老情人贝太太——还真是人之将死,其心也花——这对得起陪伴了你72年的赵四小姐吗?
这时候龙叔插嘴道,“听说上海的那间研究所,原本是针对sars的防疫做科研,无意中发现了控制艾滋病的新药。目前处于绝对保密当中,被政府当作重点项目,投入了人力物力,打算搞一场攻坚战,希望能赶在美国之前,对艾滋病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样子……”
唉,就像老爸说过的,无处不政治,估计就算是自诩民主火炬的美国人,也不会把重大医学成就拱手让人,务必进一步增加本国的国际影响力吧?
“对了,既然你们说那个研究是绝对保密,你们怎么会知道?”
霍振邦不答话,伸出食指指了指天花板,貌似是“我上头有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