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瀚海国之中,昨天晚上珍珍所说的长老是亲近之人的称谓,而相对于这引起抬着李智明的人来说,他是国师,是天怒河神在人间的传道者。
他们直接将李智明抬到了天怒河边。
这天怒河的河水是只有少数是地面汇聚的,大部分都是从地底涌起来的,在地面上却少有其他的支流。
河虽然没有当曲河那么宽,也没有那种高低起伏绵延千万里的势,却有着一股急躁的凶险,让人一看之下就觉得里面一定暗流漩涡无数,能将人吞噬撕裂。
李智明被竖在河边,身下已经被堆满了柴草,这是一个专门的焚烧献祭台,地上不知道用什么颜料色彩画满了怪异的符咒,而在李智明的后面则是一座神庙,神庙为漆黑的颜色,神庙之中有一个神像,这神像并非是人的模样,而是一个鱼首人身像。
鱼首黄中透黑,嘴的两边各有两条鱼须,鳃上各有两道刺,这些倒也并不如何,只是那眼睛却充满了凶残的光芒,仿佛那并非是没有生命的神像,而是天怒河神站在那里。
李智明自己本身就是神侍,他一看这神像就知道这是因为天怒河神时常附在这神像上显灵,所以神像才会是这样。他能够从神像之中感受到淡淡的神祗气息,只是这种气息与天剑峰山神庙的神像截然不同。天剑峰的神像上散发出的是那种中正平和的气息,无论什么情绪的人走进去,都会感觉到一股中正平和之气,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山神产生信任的感觉,会觉得自己所求所祈一定能够得到满足。
然而这座天怒河神庙却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就算是心志坚定的人也会有不舒服和不适的感觉。
恐惧也同样能聚集信仰,虽然容易崩散,却也是一种更为快捷的方式。
这个天怒河神显然是以使人产生畏惧之心而来凝聚信仰的,所以他的神像蕴含的神气会让人感到恐惧。
当雾气散尽之时,太阳已经当空,远处一群人行来,正前方有一人坐在一把轿椅上,轿椅古朴,上面的人穿着也普通,只是从他半开半合的眼中透出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其威严的人,不容许别人凌驾于其上。
他是国师,也可以说是神师,有着与瀚海国王同等的权力,甚至有时候国王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抬着轿椅的人都是一身黑色法袍,左胸都乡着天怒河神的画像。
不过这瀚海国的国王并没有来,他此时正站在王殿的高处远眺着。他虽然是国王,可是在瀚海国之中却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的话却并没有与国王的身份相匹配。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面对国师的时候,心中会有畏惧的感觉。
昨天晚上他的小女儿珍珍来求他放了那个外来的修行人,其实对于他来说,那个修行人杀不杀都无所谓,如果没有国师的话,他一定就答应了。然而,昨天晚上就算是这个自己疼爱的小女儿跪在地上求了一夜,他也不能开口答应,因为他在这事上根本就做不了主。
瀚海国中,神权比王权更重,而且还将越来越重,最终,这个国王将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国王。
这是他的感觉,然而,有人劝过他请国师入王宫将之斩杀,那天他没有答应,然后第一天国师入王宫告诉他有人亵渎了神祗,已经在神庙前准备焚烧,并要他去观礼。
那一天,他终生难忘,那份耻辱感,以及发自心灵的恐惧折磨着他,直到现在,或许还将直到他死亡,而且还将传承到儿子的身上,一代一代。
从他所站的地方其实并不能看到天怒河神庙前的景象,因为被神殿挡住了,但是他依然站在那里向那个方向看,睡梦中,能够让他笑醒的一个梦,就是梦到自己将挡住自己视线的神殿给拆了,但是醒来后立即就会冒起一身的冷汗。
突然,瀚海国王耳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王殿护卫队长彭刚,他一身的铁甲,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把,国王回头,彭刚跪倒在地,快速地说道:“国师要将公主一起焚烧。”
国王面色一冷,抬步便走,同时说道:“召集王殿护卫。”
整个瀚海国并不算太大,虽然是称为国,但是也就相当于一个大族。这个氏族姓穆,因避天灾而迁居于此。
国王名为穆节,老国王在死时拉着他的手说:“我为你起名为节,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国王穆节当时答道:“孩儿知道,父王是要孩儿能守住王之节,能不忘穆族之节。”
他说完后,老国王闭上了眼睛,穆节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当时的国师就是这个国师,三十年过去了,国王穆节都老了,而国师还是那个样子。
国王穆节大步向前,心中想着这些,暗自在心中说道:“父王,孩儿这就去守护国王之节,我穆族的事当由我穆族族长做主。”
在他身后有一队批甲士兵紧紧跟上,又有人超上前去,手按刀把,一身肃杀的开路。
一路上有人看着,却没有人出声,只是看着,眼中有担忧,有惊恐,他们只敢远远的跟随在自己的国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