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潇视线在厅堂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玲珑阁之人在场。好似慕、王两家冲突开始,这厅堂里除了慕、王双方,以及留下看热闹的众人,便再未见着有所属玲珑阁的人出现。
此刻王潇潇怒火难泻,慕落雪她打不过,玲珑阁自然成了最好的迁怒对象。
“算了,潇潇。我们先带着阿远回去,再来论其他可好?”李承景拉了拉王潇潇,低声相劝。
“要回去你回去!”王潇潇甩开李承景的手,寒声道,“我王潇潇长这么大,还未受过这般屈辱!今日我若不声不响走了,这张脸往哪儿搁?”
“掌柜的,你再不出来,休怪我砸了玲珑阁!”
慕烟华冷眼旁观,听得王潇潇之言,真不知该说她无知还是大胆。慕落雪看不过眼,想要出声阻止,却被慕烟华及时拉住:“哥,静观其变。”
王潇潇又重复了一遍,仍未见有人应声,不顾众人哗然,竟然真下了打砸玲珑阁的命令。
“呵!”一声轻笑随风入耳,男子声音略显低沉,似陈年佳酿般醇厚醉人,“姑娘好生霸道,自个儿吃了闷亏,便要拿我玲珑阁做笺子?”
一袭重紫华贵袍子,其上绣着繁复的同色暗纹,乌发长及腰际,用紫色缎带拦腰系住,眉如墨画,肤白胜雪,桃花眼儿波光流转,勾人心魄。
这是一个生得极为好看的男人,也是一个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男人。
王潇潇看着他缓步走近,被其强大的气场所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何人?”
那男子勾唇一笑:“姑娘刚刚不是还想寻我说理么?”
“你是玲珑阁的掌柜?”王潇潇慢慢回过神来,直觉有些不安,“不对!你不是!你到底是何人!”
“刘掌柜,将单子给我。”
那男子伸出右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公子。”玲珑阁的刘掌柜弯着腰,将一张单子恭敬递上。
“既然姑娘想要个说法,我便跟姑娘好生算算账。”男子接过单子,眸光轻轻一扫,“令弟今日与人动手,你王家一主三仆共打坏香楠木桌三张、配套的座椅两把,剩下的十把座椅成了多余,都要换掉,计上品灵石两万;损毁云纹白玉地砖二十七块,这种云纹白玉出产不易,若要全部翻修……计上品灵石十万;撞毁银纹碧玉栏杆两条,计上品灵石一万;其他打碎的盘碗杯碟之类,我也懒得细算,计上品灵石五千;因着令弟之事,我玲珑阁半日未做生意,这其中的损失——勉强算十万八万吧。”
“令弟是敝处常客,倒不好不给面子。去掉少许零头,姑娘付二十万上品灵石便是。”
慢悠悠地说完,那男子将手中单子递给王潇潇。
王潇潇气得半死,好悬没一口逆血喷出来,哪里肯接这狗屁账单。
“满口胡言!你怎么不去抢!慕烟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偏帮?!”
那男子耸了耸肩,随手将单子扔回刘掌柜:“让人送去给王家主。偌大的王家,总该会有明理之人。”
刘掌柜恭敬应声。
王潇潇捏紧剑柄,几次想要出剑,但每一触及眼前男子似笑非笑的眸光,直觉只要她敢出手,便会遭到对方雷霆攻击。
面上一阵红一阵青,王潇潇装作未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咬着牙硬是转身:“我们走!”
慕落雪收回视线:“烟华,我们也走吧。”
慕烟华正要回答,却见那紫袍男子眉眼含笑,向着他们直直走了过来。
☆、符箓
“烟华,你与玲珑阁那人相识?”
慕烟华捏了捏藏在腰袋中的银色令牌,皱着眉摇了摇头:“今日第一回见。”
“既如此,他为何……”慕落雪神色微凝,有些担忧。
那人瞧着年纪不大,一身修为却深不可测。他本人刚刚晋升先天境第一重天,对上那人竟觉得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般如渊似海的气息,慕落雪仅在自己师尊身上感应到过。
“哥,你不必忧心。”慕烟华思前想后,沉吟道,“我瞧着他应当并无恶意。”
方才在玲珑阁内,那男人过来送上一枚银色令牌,言道是因慕烟华受到惊吓的补偿,之后便飘然离开,连着名字都未留下。
依照此人对待王潇潇的小心眼儿,慕烟华有理由相信,他敲诈王家偏帮慕家,完全是因着王潇潇那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包括送她这据说可以在玲珑阁所属享受优惠的令牌,都是为了恶心王家而起。
慕落雪眉间稍松,叹道:“我倒不知,黄沙城何时出现了这般人物。”
“不相干之人,管他作甚?”慕烟华笑容明朗,挽着慕落雪,眸底是满满的喜意,“哥,你见过父亲了么?这一回能在家住多久?”
慕落雪回来了,此刻就在她身边。
这样的认知让慕烟华全身心放松下来。人生重来,果然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未见着慕落雪之前,慕烟华心底总隐藏着深深的不安。她怕这是场美丽的梦境,更怕这其实是慕清晨用来折磨她的新方法,待醒过来便能看到慕清晨得意的嘴脸,发现一切只是她臆想中的幻象。
慕落雪的出现,玲珑阁中异变,这些都昭示着命运轨迹的偏移。
“哪个小坏蛋跟人闹事,害得我刚一进城,听到了旁人议论便急急赶去,连家都来不及回?”慕落雪一指弹在慕烟华额间,笑骂道。
慕烟华心中松快,笑着连连讨饶:“是我的错,我是小坏蛋……”
“谁能想到王潇潇会忽然出现?”慕落雪大掌揉了揉慕烟华发顶,安慰道,“烟华倘若在她的年纪,定然远超过她。”
这一点慕烟华自然心知肚明。她应了一声,摇了摇慕落雪胳膊:“哥,你还没回答我,这一次回来……”
慕落雪笑容微敛:“明日一早便要走。”
慕烟华一阵失望:“这么快?”
“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