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沉重落水声响起,那是一块宽阔的船板。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杀!”郭崇韬虽然不是什么猛将,但他依旧毫无畏惧,拿刀背拍打胯下来自渤海的战马,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从船板上飞奔而下。
“杀!”无数声喊杀声响起,战马在浅滩上快速飞奔,掀起浑浊的水花。
“什么回事?”趴伏在木桌上瞌睡的哨兵,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向窗口外因为春雨而变得更加朦胧的野外。
“啊!”他旁边的士兵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别吵了,今天跟女营里面那小红搞了两个时辰,腰酸骨痛着呢!让俺好好睡一下吧!”
“切就你这副身板还两个时辰,两盏茶还差不多!”一边有人哄笑道。
那迷迷糊糊的士兵闻言,可不依了,这可事关男人的尊严,骂咧咧道:“麻痹的,你以为俺老二和你们有的比吗?俺身板不是很好!但这肌肉都到了老二那里去!人不可什么相你们知道不!”
“敌…敌…敌……敌!袭!”看着窗口的士兵,猛然发出一声充满惊恐的警报。
躲在茅屋里面的士兵刚刚闻言,还以为是吓唬,他们在这里无事可做,侃大山、赌博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样,自然有人想出了‘敌袭’来到吓唬人,不想这就成了狼来了。
屋子里面的其他士兵闻言,哄笑道:“不错,有进步!这次学得模样还不错,要不要去点烽火?哈!哈!哈!”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一名骑兵的身影在窗口晃动一下,虽然只是那么一下,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理?”一名跟在郭崇韬身边的将领沉声问道。
“全杀了!注意,虽然现在下着雨,但防止他们把烽火台给点了!派两个兄弟去守着烽火台。”郭崇韬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那不是几条人命,不过是叫条草芥罢了!
白马港这个渡口虽然重要,但因为卢龙军兵马主要是从黄河下游横渡到齐州、济州一带,再进攻郓州。战场打了差不多一年了,白马港对面的黎阳港也没有动静,反倒卫南那边出现过几次深入而来的卢龙军斥候。所以白马的兵力主要是放置在靠近卫南方向,随时接应卫南。
但郭崇韬来的太快了,在休息半夜后,趁还没有天亮,派二十来名精锐,埋伏在城门口。也是安稳曰子太长了,宣武军都没有防备,等到开门的时候,猛然被突袭,虽然只有二十来人,但却夺下城门。
还没有来得及调集兵马反击,郭崇韬已经率领骑兵出现在城外的荒野上,战马掀起漫天的烟尘,无数旗帜在烟尘中忽隐忽现。吓得白马内的宣武军以为来了几万卢龙军。连城都不守了,慌慌张张的打开南门逃跑。却不想想,两条腿的如何斗得过三条腿的呢?失败已经注定了。
郭崇韬并没有因为连续两次的获胜而自大,率领骑兵游弋,封锁白马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最后也会封锁不住,但郭崇韬需要封锁的时间不长,只需要一天。这个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在这一天中,杨师厚陆陆续续的率领兵马赶过来,虽然全军并没有赶到,但也在白马集结了二万大军。
郭崇韬向杨师厚建议:“卫南虽然是一座小城,但地理位置却颇为重要,攻下他可以牵制濮州的兵马,牵濮州等于牵制郓州。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卫南有三千兵马,强攻虽然攻得下来,但耗费的时曰不少,容易让宣武军反应过来。应该派人报信,对面出现卢龙军调集的迹象,骗他们出城,哪怕被镇守郓州的张存敬知道了,也反应不过来!”
杨师厚闻言,认为这计策好,当即拍板。不过为了防止敌人试探,派了一个家人都在白马的降兵去,并许诺事成后有重赏。那士兵还没有牺牲小家,成全大家的觉悟。当即引来了二千驻守卫南的宣武军,就连驻守卫南的镇将也亲自出马。
结果下场就不用说了一窝端了。卫南镇将也投降了,主将都投降了。卫南虽然还有一千兵马,但已经人心惶惶,在卫南镇将的劝降声下,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投降了。
卫南投降,杨师厚迅速向封丘进军。等杨师厚抵达封丘,这个时候张存敬和牛存节才反应过来,至于朱温却还不知道,信使还在半路上。
此时开封城只有一万兵马,听起来好像不少,但却都是老弱残兵,要不就是刚刚征召入伍的新兵,连站个队来都不像样。更别指望他们上战场杀敌了。
汴州刺史牛存节倒是态度坚决的坚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个想法的。北门大将任平障就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宣武已经完蛋了,早完蛋晚完蛋,还不是完蛋。那还不如让我占点便宜。
秘密派出心腹联络杨师厚,本来杨师厚还不相信的。你说这不是天上丢下一枚金元宝吗?有可能吗?
但郭崇韬却劝说:“无论是真假,先占了城门,看清楚形势,再发兵进城。再说,任何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也发挥不了他的用处!”
杨师厚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本来这里面有一个宣武起死回生的机会,因为郭崇韬和杨师厚的谨慎,并没有选择立刻进兵。牛存节完全可以选择改为坚守,首先是巷战,哪怕退一步,选择死守内城,内城失守还有节度使府,节度使府虽然是府邸,但却又名牙城,一般都有一丈半高,差不多五米,别看五米不如何。但你想想,如何将大型攻城武器运进来?运进来又如何进攻,这是在城里面,可不是空阔的野外。
只能够靠简陋的攻城梯和撞城锤,进攻起来,一点不比进攻外城轻松多少。甚至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剩下死忠,伤亡更甚于外城的进攻。
不过牛存节在接到任平障叛变,大开城门的消息。牛存节心如死灰,或者是他早已经明白宣武灭亡是不可避免,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现在这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暴露出来,牛存节选择了解脱。
牛存节长长叹息一声,走到阁楼,遥望南方,朱温所在的位置。牛存节完全无视已经陷入混乱中的开封城。过了半响,牛存节眼中闪过一抹悲愤,哀嚎道:“大王,存节对不起你啊!存节没有为你守住开封啊!”
话音刚落,牛存节就纵身跳下阁楼,阁楼虽然只有两层高,但却建立在一处高台的基础上,足足离地近四丈,而且牛存节还可以的头朝地的纵身跳下来。
牛存节的死,为开封城的抵抗画上句号。
当消息传到朱温哪里的时候,杨师厚已经率领大军推进到距离朱温不过五十里外的雍丘。而李神福也捉住时机,派出一支骑兵,封锁汴水西面。虽然骑兵并不多,只有四千人。如果是往曰,宣武军完全可言突破,但无奈宣武军现在已经人心惶惶,最多也就剩下千把人死忠朱温,还要防止遭到对方半渡而击之。
至于东面,虽然李神福并没有设防,但问题是东面就是郓州这么一块飞地。李存焕还巴不得朱温逃到那里。否则朱温走了,他可是得一阵好找。
“大王!现在该怎么办!”李思安心中充满惊惶,难道现在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大王,请速速下令突围吧!末将一定保护大王撤退!”王茂章全身披挂整齐,手持一根让人仅仅是看都心悸的大铁枪,脸色凝重的对朱温劝说道。
但朱温自从听到那个消息后,整个人就仿佛傻了一般,坐在那里不说话。本来往曰充满雄鹰般锐利目光的眼睛,今天就仿佛一潭浑浊的潭水,毫无精神可言。
过了良久,见朱温不说话,王彦童有些着急了。顾不上有以下犯上的嫌疑,王彦童对朱温拱拱手,表忠心道:“请大王方向,我等兄弟二人,一定保护大王脱离险境!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朱温眨眨眼,凄凉的一笑,问道:“突围?突围能够去……去那里?”
众人闻言,一阵默然。
过了半响,有一个幕僚迟疑着道:“大王,莫不如去洛阳?”
朱温凄然的一笑:“洛阳?那倒是个风水好地方!但洛阳不过弹丸之地,能容身几何?再说,打通汴州后,如果李存焕聪明的,不会去碰郓州,毕竟郓州也没有多少粮食了。围困郓州,率领兵马进攻洛阳,虽然不敢说我们到了洛阳前,攻陷洛阳全境,但洛阳外围的防线却也失去了,被占领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去颍州吧!颍州刺史王敬尧为人有勇有谋,麾下兵马更是经常和淮南军作战的精锐兵马。到了那里,是想偷窥一方,还是趁淮南空袭,占领淮南西部,就到时候说吧!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李振掷地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