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与萧景宁相处得多了,容祁发现他竟然能从萧景宁说的话中听出一些情绪来,或高兴,或失望,或苦涩,或戏谑。
容祁一本正经道:“依着本侯现在的身体状态,有些清粥素菜就好,人参燕窝不是本侯能消受的,虚不受补。”
萧景宁道:“既如此,侯爷何不直接拒绝夫人们的好意?”
容祁道:“这容侯府的后院已经够热闹了,不需要再添新人。”
容祁来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有余,对原主的后院情况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知道了七八成,现在后院总共有十四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她们之间的争斗没有闹到他面前来,容祁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次会闹到他面前来,想来是见侯府主母之位空悬,心里又有想法了罢!
容祁和萧景宁正聊着,管家来报,说是德顺公公带来了陛下旨意。
容祁和萧景宁对视一眼,连忙稍事整理衣裳,缓步走了出去。
德顺带来的是皇帝的口谕,宣容祁即刻入宫见驾。
德顺宣完旨,小声道:“侯爷,庆阳王于三日后入京述职,与之同行的还有别真郡主和庆阳世子。”
德顺宣旨完毕之后就转身到外面等候,容祁换了身衣服就与德顺一起入了皇宫。
宣帝宣见容祁并不是要他接待庆阳王一家,毕竟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但这并不妨碍他顺手做些安排,所以在宣帝询问他哪个皇子比较适合接待庆阳王一家的时候,容祁毫不犹豫的推荐了容安。
宣帝神色不明的看着容祁,问道:“推荐三皇儿,缘何?”
容祁毕恭毕敬道:“三殿下谦和大度,才华横溢,交友甚广,想来也知晓不少地方的奇闻杂事,能与庆阳来的贵客有共同语言,结交容易,也让贵客们能充分感受到陛下对他们重视与欢迎。”
宣帝心性多疑,近两年更是变本加厉,若非确定容祁只有几年好活,他怕是要将容祁这话翻来覆去的钻研好几十遍,确定其中没有文字陷阱才会放心。
宣帝垂眸沉吟,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落在容祁的身上,他见容祁坦然端正,也打消了心底那点疑惑,过了一会儿,宣帝开口:“庆阳王来折子说把女儿别真郡主也带来了京城,还请朕为他的女儿指婚,你如今正妻之位空悬,朕将别真郡主指给你,如何?”
容祁忙道:“陛下,您就莫要开微臣玩笑了,微臣能熬过这两年已是侥幸,还会不会有明天都是未知,哪里能耽搁花样年华的别真郡主。”
宣帝皱着眉头道:“身为侯爷,空悬主母位成何体统?”
容祁抬起头,清雅俊秀的脸上透着些儒慕,他昧着良心道:“父亲,李氏是您指给儿的妻子,儿对她一直爱重有加,李氏新去,留下一双小儿女,儿不忍两个孩子因母去父娶而心伤,所以儿想等他们再长大些,到时候若儿还活着,少不得还要麻烦父亲为儿指一名贤惠的妻。”
容祁的恭谨的言行让宣帝很是受用,他略微一想,也觉得容祁所言甚有道理,就暂时去了为容祁指婚的念头。
第15章 废太子谋略14
谢绝指婚之后,容祁又听宣帝说起了招待庆阳王的人选来。庆阳王是藩王,封地在西北一带,为世袭王爵。宣帝虽心性多疑,却并不主张削藩,所以宣帝与各地藩王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宣帝道:“让老三去接待庆阳王一家的确尚好,只庆阳王为朕驻守边疆,风里雨里从未懈怠,只一个老三怕是不能显示朕对他们的重视,祁儿你可还有什么人选?”
容祁想了想道:“不管怎么说,陛下您是君,庆阳王一家为臣,再者说庆阳王一家入京是为述职,若让两位皇子相伴接待,难免让庆阳王一家觉得不自在,难以让他们有归属之感。故依微臣看,不若再派遣两位世家公子,让他们代陛下尽东主之谊。”
“甚好!”宣帝大赞,又问:“祁儿这般说,可是已经有人选了?”
容祁苦笑道:“微臣这两年少有出门,以前认识公子大都不再往来了,现在还往容侯府凑的,大多都是些无心入政心思散漫的,想在微臣府中躲清静的,若是让他们去接待庆阳王一家,怕是会慢待了庆阳王一家。”
宣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容祁,见他脸色越发苍白,额角隐有汗露浮现,便道:“祁儿所言,朕觉甚妙,也会仔细考虑的,你且先退下吧。”
容祁对着宣帝行了个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这已经不是宣帝第一次试探了,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谋划,宣帝对他的试探就不会结束。
这两年来,朝中官员更替频繁,党派争夺越发激烈,基本原因是容列和容安两方尔虞我诈,但其中少不得有容祁的算计,既然有算计定然会留下影子,哪怕容祁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容祁退下之后,宣帝疲倦的揉了揉额头,若不是京畿防卫军中被插入了容祁的人,他还不知道,他这个已经活不了几年的儿子竟然也在背后算计。
宣帝厌恶别人觊觎他座下位置,哪怕对方是他的儿子他也绝不姑息手软,但容祁不一样,容祁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
“德顺,你说说,容祁那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宣帝问站在他身侧的德顺。
德顺公公躬身恭谨道:“陛下,依着奴才看,容侯爷此番行为怕是为孝。您我都知道,容侯爷就在这两年了,八殿下又在北疆不知何时能归,他怕是担心皇后娘娘在他走后无所依,所以想在走之前为皇后娘娘做一些安排。”
宣帝冷声道:“朕还会亏待了皇后不成?”
德顺忙道:“老奴不敢。”
宣帝的怒气在宣泄过后也平息了些许,他想到了容祁小的时候,那孩子确如德顺所言恭谨孝顺,对他对皇后都是,只是在三年前那事儿过后容祁对他明显疏离了许多,但敬重的心思还是有的。
宣帝又想到了在和坤殿中深居简出的皇后,以前的皇后母仪天下风华无边,现在的皇后极少再管理六宫事宜,多在和坤殿吃在念佛为重病不愈的容祁和远在北疆打仗的容鸣祈福。皇后的母家虽也有不少人在朝为官,但他们从不拉帮结派,是为忠贞之臣。
宣帝虽然极少涉及后宫管理,却也知道后宫自来就不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皇后闭门不出,手中实权渐失,容祁会为皇后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为什么是京畿防卫军呢?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京畿防卫军形同烙铁,谁靠近都会被烫伤吗?
容祁真的不知道入手京畿防卫军的厉害关系吗?
他当然知道。
容祁不仅知道厉害关系,他还推算过宣帝的底线,怎么踩在宣帝的底线之上谋求更多的利益,算计过怎么更容易引起宣帝的注意以及如何打消宣帝的怀疑还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结果证明,容祁的计划成功了!
宣帝试探过后,就会知道他的谋算并不是为了他座下位置,而是不得已为之。
想来,容祁安排在京畿防卫军中的人算是勉强站稳了脚了,相信只要他们做事认真谨慎少出纰漏,宣帝是不会再出手清理了。
容祁原本以为宣帝会再过些时候才会宣他见驾,再予以试探和警告,没想到竟是提前了许多,这倒是方便了容祁的下一步计划。
在庆阳王一家正式入京那天,容祁和萧景宁去了别月楼,从别月楼的二楼包厢刚好可以看到街面上的热闹场景,接待庆阳王一家的是三皇子容安并着两位世家公子。容安似乎特别喜欢穿米白色的锦袍,锦袍材质上乘,款式简单大方,穿在容安身上衬得他优雅明润,再配以一把山水折扇,倒是符了他如玉公子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