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关于神器的记忆也就只有七年一度的神器赏谈会。
徐行之从不知由风陵山镇守的“世界书”放置在何处,甚至连“世界书”有何本领亦无从知晓。他只远远看过几眼,只知那是一团清雅纯粹的瑶光,连形态都难以辨明。
每次在召开商谈会时,神器都是被各仙门府君一齐护送而来。
为了避免有恶徒觊觎,致使神器失窃,徐行之、曲驰、周北南与温雪尘都需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巡视外围,夤夜警戒,因此这赏谈会每办下来一次,徐行之等人都恨不得能累得脱上一层皮。
要早知保护的都是假物,他们又何必这般费心巴力?
但是,话再说回来,神器并非凡物,若是被人轻易知晓所在,那便是大大的麻烦。
风陵山声望乃四门之首,徐行之乃风陵首徒,且颇受清静君爱重,亦不知世界书平时被安放在何处,周北南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打起这世间至宝的主意?
徐行之正苦思冥想间,便见曲驰丢下树枝,起身跑来陶闲面前,拉住他的手,指住地上好几串蘸着土灰画成的糖葫芦:“它们是长这个样子吗?”
陶闲微笑:“是的。曲师兄画得很像,比我还要像些。”
曲驰浅浅笑开了。他指着一串最大的糖葫芦,说:“……你看,这是你的。”
他画了一大把糖葫芦,里面既有周望的,也有徐行之的,他一样样点给陶闲看,好像那里躺着的都是一串串货真价实、亟待出售的街头甜点。
陶闲就含笑耐心地听他清点,时不时还点一下头。等曲驰把每个人的都数了一个遍,他才疑惑地夹起眉来,把地上灰扑扑的糖葫芦们点了个数:“……你的呢。”
曲驰一怔,又一二三四五地点了一通,才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
陶闲很大方地指着自己一颗颗大如脑袋的糖葫芦串:“我们分着吃。一人一半呀。”
曲驰想了想,开心地点下了头。
徐行之眼见他们之间这般温情又协调,不自觉浅笑起来,出声对陶闲道:“他一个大傻子,白捡你这么一个挚友,倒是不幸里的万幸了。”
曲驰听见了,便背过身来,抗议道:“我不是傻子。我是曲驰。行之,你不能这么说我。”
徐行之举手:“好好,我错了。”
曲驰被徐行之这样说,心里着实有些郁闷,又转头向陶闲求证:“陶闲,我傻吗。”
陶闲显然不是很会哄人,他吭哧了半晌,才柔声道:“傻子……也很好。曲师兄什么都是最好的。”
“傻子很好吗?”曲驰若有所思地牵起陶闲的手,信任道,“那,我不是曲驰了,我是傻子。”
陶闲哭笑不得地任他牵着,缓步朝二人所居的偏殿走去,临走前,陶闲抱歉地冲徐行之摆手,还把暖好的衣裳脱下,挂在了不远处的低矮树梢上。
徐行之凝望着二人背影,只觉心中安静得很。
那些惹人烦忧的愁绪纷纷抽离而去,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人相执而去的画面,着实美好得要命。
他正出神间,突然被纳入一个怀抱之中。
孟重光从后轻轻厮磨着他,像是蹭痒的小奶狗:“师兄,你睡醒了怎么也不喊重光一声,害得重光醒来看不见你。”
“我看你太累了,想叫你多睡一会儿。”
“我不累。”孟重光撒娇,“我只要一睡着,梦中都是师兄,偏偏摸不着,挨不到,可不好过了。还不如早早醒过来,多与师兄亲近亲近。”
徐行之失笑。
话是如此说,可在徐行之眼里,孟重光的确疲惫已极。
他那种近乎于疯狂的疲惫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
过去徐行之对孟重光敬而远之时,并未能察觉这份疲惫,然而靠他越近,那股难以形容的倦累感就像漆黑的潮水似的,泼天盖地把徐行之覆盖起来。
今日他是真正地睡着了,徐行之才没去打扰他。
过去几日,每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孟重光正盯着他看。
他双眸里汹涌着的情绪极其复杂,仿佛是恨不得用眼睛把徐行之吞入其中,存放在眼中,细心珍爱,且永远囚禁起来。
而当徐行之注意到这一点时,孟重光便会马上把这样的情绪收拾妥当,拥住徐行之,轻柔又克制地与他相吻。
……徐行之总有种他在逃避些什么的错觉。
然而,他既不愿提及,徐行之也不想去问个清楚。
至少在孟重光这里,徐行之想求一个难得糊涂。
再休整几日,几人踏上了前往化外之境的道路。
蛮荒监狱就是一整片无边无际的荒原,无日无月,几人只能以孟重光在蛮荒中树立的高塔为标杆,判断几人要往何处去。
这十三年来,孟重光踏遍了蛮荒中他能够踏及的角角落落,因此由他带路是再好不过的了。
走出虎跳涧后,周望笑着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能回家了,我倒真是真想念家里。早知道就该把铃铛带上,做个护身符。”
元如昼温柔道:“那是你娘留给你唯一一样遗物,万一打碎怎么是好。”
周望:“我是怕有歹人闯入塔中,把它抢走了。”
元如昼同她咬耳朵,宽慰道:“你大可放心。有重光的阵法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塔的。”
徐行之听了一会儿二人的对话,又转向重光,想偷偷问一问元如昼这一身狼藉白骨是如何得来的,谁想甫一转过去,就被身侧的孟重光拉起了手掌,尾指难耐地在他掌心勾个不停。
瞧他一副食髓知味的小模样,徐行之忍俊不禁:“想干什么?”
孟重光舔一舔唇畔,把殷红色的唇染上一层薄凉诱人的浅光:“想干师兄。”
“前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