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想撞墙,终于理解了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她承认她就是想看着张脸,以前就想仔细看小寡月那只,只是他不给她看……呃,好像也没有不给她看。可是她怎么那么倒霉每次多看两眼就会被人抓个正着。
“九儿。”少年又唤了一声,顾九立马回神上去扶他。
下车后,顾九才看到这里是街市,若是街市就应该在城内。而马车停靠的地方写着三个清晰的大字“毓秀坊”。
“少,少爷。”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他三人面前,身后跟着一群绣娘。
众绣娘们一听苏娘对来人的称谓都上前去行礼,还不时打量着这个传言之中的‘少爷’,生得倒是俊逸脱俗,只可惜一副破落身子。
“都不必多礼,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靳南衣有些反感这些人的目光。
苏娘一听,遣走了那些绣娘,将自家少爷迎进里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可是足足有三年未见少爷了,少爷离开老爷给二夫人安置在江南的宅院也已经有三年了。下人们不敢去寻,夫人派人去了,少爷也不曾理会,苏娘知道这是因为少爷的心结……每次她都是派人远远的看着少爷进城,再给少爷稍一些东西去,如今隔了三年,少爷未去见二夫人,却是先找来毓秀坊了,莫非是少爷遇上什么事了……
“少爷。”苏娘亲自奉了茶,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九儿。”靳南衣却是拉着顾九坐下,将苏娘奉上的茶递与顾九,“这是毓秀坊才有的碧螺汀。”
卫箕怔了下,苏娘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卫箕知顾九是女子,而苏娘不知。
顾九倒是不觉得什么,接过他递给她的茶水,赞叹了一句。
靳南衣见她喝完又给她斟上些,自己才默默的饮。
待他放下茶杯才对苏娘道:“苏娘把毓秀坊最好的绣品拿来给九,兄弟瞧一瞧。”
苏娘愣了片刻,随即低头答是,离开时余光打量着顾九带了几分深意。毕竟是她经营了数年的毓秀坊啊,公子莫不是一来就要她将这绣坊让给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她咬了咬牙,内心微酸,但愿是她多想了,不过公子对那小子看着到底是极好的。
不一会儿苏娘就带着几个绣娘和小厮到了内室。
小厮们将重的绣品拿在手上,绣娘们拿着一些精致的较轻的绣品。
顾九听苏娘讲解着,倒是颇感兴趣,以前倒也不见自己上心这些,倒是有想过认真学医。
说起学医,她这又想起那一日,夜风递与她的地址,她记得也是轩城来着,不知夜风听闻寡月和她的死讯会怎么样?改日她是否该翻出哪个地址去找夜风让她去找的人呢?
“九儿……”南衣再度唤她的名字,将她唤回神。男子秀眉微蹙,还真是一个爱走神的丫头呢!以后可得教给苏娘好好调教。
靳南衣伸手示意苏娘带着一群人退下后,才捧着茶问道:
“这绣品可好看?”
“好看的紧。”顾九漫不经心的答着。
“可喜欢?”他再问。
“喜欢的紧。”
“想不想要?”似乎渐入佳境了……
“给寡月穿身上倒是风华绝代。”她微抿唇道。
“呃,那倒是想要不想要了?”男子挑眉。
“要就算了,看看倒好,穿成这样出门,难保他不被众女追杀啊!”顾九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
南衣愣了一下,没听懂她具体说了什么,也不懂这是什么说法,但是大致意思还是猜测得出来,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呢。难挂小寡月对她如此上心,看着捧着,生怕她离了他。
他放下茶杯,似乎觉得顾九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沉声道:“嗯,那就摆家里看看,不让他穿。”
“……”
“咳咳咳……”还没有等顾九开口这人就猛咳起来。
“卫箕。快回庐园……”少年脸色苍白的吩咐道。
顾九看着靳南衣痛苦的表情心下慌了,忙帮着卫箕将他扶出去。
苏娘派人端上酒菜过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三人出房门:“少爷,少爷这是……”
“苏娘,少爷要回园子了。”卫箕急忙说道。
“可是这酒菜我都命人安置好了。”
卫箕哪里有功夫还管什么酒菜,忙道:“大伙分着吃吧。”
“咳咳咳……苏娘我改日再来。”靳南衣着实耽误不得了,撑着对苏娘说道。
卫箕心急马车赶得很,马车上顾九望着少年抱着毛毯嘴唇乌青、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发酸,她伸手将他身上的毯子弄得严实些,又将一旁车壁上挂着的斗篷取下来给他盖上。
靳南衣感激的朝她一笑,如今吃凡羽大师的救急药也没有作用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顾九扶着南衣下车,等走来的卫簿扶下南衣,又跳下马车将手中的斗篷散落开来,披在了南衣身上。
寡月就在在长廊那头,看着顾九搀扶着南衣进了房。
他心中升起一些复杂的情感,连自己都道不明……
——
数日后的梅花庐,绵延的秋雨,肃杀夜风,偶有鸟儿扑腾的振翅声,梅花庐内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死寂。
九九八十一盏长生灯燃得通明,顾九站在灯盏前守着每一盏,只要有一盏稍微有熄灭的迹象她就会用铁签将它们拨亮一些,或者倒上更多的燃油。万安寺大师凡羽的大弟子就站在门外,方才他说的话重重的敲打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心上:气数已尽……
“公子。”卫箕和卫簿跪在地上。
“卫箕、卫簿、我问你们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男子沙哑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