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耳欲聋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响彻宝殿,沈昕颜等朝廷命妇三跪九叩,向着新皇后正式行了大礼。
礼毕,自此宫中再无瑞贵妃,只有赵皇后。
封后大典才过去没多久,元佑帝忽地又下旨,册封二皇子为顺王,三皇子为平王。同时,赐太常寺少卿嫡次女为平王侧妃。
旨意传开后,正在与大长公主商量着长媳人选的沈昕颜手一抖,险些把手上的茶盏都打翻了。
平王侧妃?这样说来,这辈子的周莞宁要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了?
她心里着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上辈子在她死前,长子的身边都只有周莞宁一人,切切实实地将‘一双人’贯彻执行到底。甚至为了不让周莞宁受委屈,向来对大长公主极为孝顺的长子还因为妾室一事当场驳了她的意思。
重来过一回之后,周莞宁没能嫁入国公府,反而是嫁入了皇室,成了平王妃。可与此同时,她还即将迎来与她分享夫君的平王侧妃。
这对于向来心思细腻,习惯了身边人全心全意爱护的她来说,该是怎样的沉重打击啊!
哪怕这个夫君未必是她心中所爱,但也不代表着,她会乐意看到有另一个女子来与她分享。
还有太常寺少卿孔大人那位嫡次女,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元配妻子,后来的平王正妃。没有想到这辈子因为周莞宁成了正妃,而她便只能沦为侧妃。
这又是一段怎样的孽缘啊!如若她也能如自己一般,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只怕这会儿会活活气晕过去!
正妃与侧妃虽是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周莞宁纵是再不得元佑帝与丽妃的欢喜,可她一日是平王正妃,便一日是皇室正正经经的媳妇,堂堂正正地坐着平王身边的女子。
龙乾宫中,丽妃喜不自胜地谢过元佑帝恩典。
她早就相中了太常寺少卿府上那位姑娘,想为儿子纳她为侧妃,也为此求了陛下好几回,可陛下总是不肯,如今可总算是遂了心意。
“三皇儿呢?这般面无表情?难不成一点儿也不高兴么?”元佑帝的视线落到了木着脸瞧不出半点情绪的平王身上,不紧不慢地问。
平王回过神,垂眸掩饰眼中的苦涩,一拂袍角跪了下来,沉声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元佑帝微微颔首:“孔爱卿府上这位姑娘,父皇命人仔细查探过她的品行,确是位端庄知礼的贤良女子,日后你要好生待人家。”
“是,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平王像是吃了黄莲一般,连心里都是苦的。
这个时候纳侧妃,他与阿莞夫妻之间的缝隙便愈发大了。可是,他能抗旨不遵么?早前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已经惹恼了父皇,这一回,他还敢么?
只怕他再不从,父皇与母妃便会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怒发泄到她的身上,日后她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可是,她又会理解自己的迫不得已么?
应该不会……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本就不怎么愿意亲近自己,这样一来,只怕更是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元佑帝可没空理会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当年他没有仔细考察过周氏女的品行,草草地赐了婚,如今又因为其父周懋之故,对她不能废也不能杀,那便只能再赐一个贤良女子给三皇儿,也是他这个当父皇的对他的一种补偿了。
至于周懋一家人的想法,他根本不会在意,也没有想过。
自来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皇家子弟,只守着一个女子着实可笑,尤其还是那样一个失德失贞的女子。
周懋生气么?自然是相当愤怒。
他捧在手心百般疼爱着长大的女儿,原本便只想替她寻一个会对她一心一意的男子,代替自己呵护疼爱她一辈子。
可他千挑万选,最终,女儿却高嫁入皇室。也让他这个当爹的,纵然有心替她出头,也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
再加上女儿被人掳走一事,在平王跟前,他本就已经气短,更难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听说那孔家姑娘性子最是厉害不过,阿莞又是那样的性情,如何能斗得过她,日后不定要被人怎样欺负呢!”温氏抹着眼泪道。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行,我要去找平王那厮算账!”周卓自来便疼爱妹妹,如何见得妹妹被人欺负,当下便气红了眼,一转身,便要出去寻平王的晦气。
“回来!!”周懋喝道。
还是站得离他最近的周昶眼明手快地将弟弟拉住了:“你此去一闹,只会让阿莞陷入更难堪的境地。因为早前之事,陛下已经不满了,这才赐下这侧妃,你一闹,再使龙颜大怒,倒时候吃排头的只会是阿莞。”
“你大哥说得对。”周懋松了口气。
次子性子鲁莽,是个一根筋的性子,好在长子沉稳聪慧,有他在,好歹也能劝得住他。
“那这事咱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卓越想越是觉得憋气。
他如花似玉的妹妹,世间上又有哪个女子能与她比肩,那孔家的姑娘算什么东西?连给阿莞提鞋都不配!
“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如此了!”周懋长叹一声,对此事确是毫无办法。
他能毫不犹豫地出手对付那欲毁女儿名声的方碧蓉,让她从此过着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也能狠辣地设计毁去当日掳走女儿,致使女儿陷入如今困境的慕容滔,让他此生此世只能当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他敢这样做的前提是,始终没有触犯陛下的底线。在这条底线以内,他可以痛快淋漓地让那些人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
“都怪那魏承霖,若不是他当年不守承诺,后来更是一声不吭地跑掉,妹妹何至于会嫁给那平王,又怎会面临如今这般局面。”片刻,周卓咬牙切齿般道。
听到他提及魏承霖,屋内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此话日后休要再提,你妹妹她现在是平王妃,也只是平王妃,与他魏承霖没有半点干系。”良久,周懋才平静地道。
“你爹说得对,这样的话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魏承霖怎样倒也罢了,就怕会再给你妹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到那时候,只怕是水洗也不清了。”温氏擦了擦泪水,对夫君的话也表示了赞同。
“知道了,我不会再说。”周卓瓮声瓮气地应下,可心里那股憋屈的感觉却更加浓了。
待妻子与次子离开后,周昶才迟疑地问:“父亲,难不成咱们便这样放过魏承霖了?阿卓的话也是有理,当年若不是魏承霖主动撩拨了妹妹的心思,却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妹妹何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说起来,魏承霖的可恨之处,比那慕容滔更要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