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致知的到来,令阿杜俄里十分高兴,阿杜俄里的房子是彝族独特的土掌房,与藏式石楼非常相似,一样的平顶,一样的厚实。不过墙体是通过干打垒夯实而成,平顶具备晒场的功能,共有五间,正中一间为堂屋,是家庭成员聚会之所,亦为接待客人之所。靠墙壁左侧,设一火塘,火塘边立石三块成鼎状,锅支其上,称为“锅庄”。锅庄上方,以蔑索吊一长方形木架,上铺竹条,作烘烤野兽干肉或蒜头、花椒、辣子之用。火塘用以煮饭、烧茶、取暖和照明。
彝族一家老幼,常围火塘而坐,叙天伦之乐,火塘成为彝族传递文化的场所。一般彝族人家,则在火塘边铺一草席,身裹披毡而眠。
“尊敬的毕摩,我是一个外乡汉人,得毕摩邀请,前来拜访,一些礼节不到之处,还请见谅。”柳致知一见面,便说自己可能不懂规矩,将招呼打在前面。
“尊贵的客人,我们彝家规矩虽多,但人诚在心,只要你当我们是真正的朋友,规矩都是死的。柳先生,你可算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彝家的大恩人,那个旱魔已被真正除去,不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都是我们大恩人。”阿杜俄里很高兴,邀请柳致知到火塘边就做,简单说了一下最关键一条规矩,锅庄严禁人踩踏跨越,否则认为不吉。
家人烧茶敬客,柳致知也恭敬接过,望了阿杜俄里一眼,阿杜俄里知道柳致知想询问一下有无禁忌,便微微一笑,柳致知见此,也含笑喝茶。
阿杜俄里的儿子牵来一头牛,柳致知看了一眼很健康强壮的一头牛,略有些奇怪,阿杜俄里的儿子猛然用手一下击在牛的要害处,柳致知一愣,其手法极敏捷,转眼牛倒在地上,阿杜俄里见柳致知奇怪,便解释了原因。
彝家好客,凡家中来客皆先要以酒相待。宴客规格或大或小,以椎牛为大礼,打羊、杀猪、宰鸡渐次之。打牲时,要将牲口牵至客前以示尊敬。以牛、羊待客皆不用刀,用手捏死或捶死,故称打牲。
柳致知一听,明白了,说:“太郑重了!”显然,阿杜俄里是以椎牛大礼相待。
“你是最尊贵的客人,当得起这礼。”阿杜俄里说到。
柳致知喝着茶,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便向阿杜俄里请教彝族的毕摩一些事情,柳致知仅是了解,并不会要对方完整的修行方法。
阿杜俄里也说了大体一些情况,彝家信仰很多,有天神、地神、水神、山神、石神和日月星辰诸神,另外还有祖先崇拜,加上一些图腾,楚雄这边,对葫芦很崇拜。
毕摩多为家传,但也有拜师受业的;一般为幼时拜师,称“毕日”,也有成年後到毕摩家中住学的。另有一种地位低於毕摩的巫师,彝语称“苏尼”(女巫称“麼尼”),或称“苏额”、“苏耶”或“锡别”。苏尼只跳神禳鬼。主要巫术有捉鬼、赶鬼、招魂等三种。苏尼的传承,据说一般是由于某人得病而被认为苏尼神附体,经过毕摩或老苏尼指点教授而成为苏尼的。
苏尼的传承,倒与柳致知熟悉的汉地一些巫婆神汉的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因病而得神通,在佛家中称之为妖通和鬼通,就是借助妖魔鬼怪得到的神通,很多人是因为妖物或者鬼物附体,或者和它们有所沟通,而获得一种能力。柳致知在以前处理一件出马仙,后来转为保家仙的就是一例。
柳致知了解到彝族毕摩的传承,他们也有经书,如《勒俄特依》,这就是一部彝经,这种经书也是公开的,事实上,不论道佛,还是其他修行方式,基本的经书都是公开,但世人往往以表面意思相待,而相应的修行人往往理解其中密义,经书没有什么玄妙之处,而世人却视之玄妙,正如《道德经》所说:吾之道甚易之,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修行,不仅是自己所明白,更重要的是行上,你说你心中有善念,却做着杀人放火的勾当,你的行已说明了一切。修行是一种时时规范自己行为,有人说,大道自然,无为而行,你时时规范自己,完全是有为之事,与无为相反,却是错了,张紫阳在《悟真篇》中有一首诗,正好说明这种情况: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但见无为为妙要,岂知有作是根基。
修行有时很简单,你以一法行下去,虽开始受其规矩约束,但一心不改,最终会入妙境,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道藏佛典,许多方法说得很清楚,许多人开始就不相信,就不依法而行,却大放厥词,否定攻击这一切,这不也是很可笑。
毕摩修行之法很简单,信经书,依法而行,按一定仪式,常年累月,自然就有了功行。
阿杜俄里说到他的修行,虽未透露什么修行密诀,但恰恰验证了柳致知一些所想,天下不同类型修行都是一样,都是通过自己心灵,以自己身心为对象,提升自己生命的层次,最基本的技术,就是“全凭心意下功夫”。
宴客之席已好,大家围锅庄席地而食,柳致知被主人让坐于锅庄之上首,彝称“呷尔果”处;阿杜俄里作为主人,陪坐于锅庄之右首,彝称“尼木”处;其他家中之人则坐于锅庄下首,彝称“呷基果”处。
敬酒也是有规矩,端酒给贵宾后,要先老年人或长辈,次给年轻人,人人有份。不过今天的客人就柳致知一人,柳致知也按礼节回敬各人。
当晚就住在阿杜俄里的家中,众人围火塘铺席而卧,柳致知和阿杜俄里谈得比较晚,两人喝着茶,谈着一些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