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的情况,估计是有灭国之力的大军前来,载着六十门大炮的巨舰至少有十条以上。”
众人的脸色已经转为鄙夷,都在肚子里念叨,你这争军费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萧胜尴尬地捏下巴:“消息还不准确,正在进一步探查中。”
他心里当然没底,葡萄牙的确是在澳门一事上跟本朝有了争执,荷兰人么,之前还打过一仗,这两家是有旧怨。西班牙和法兰西没太大接触,不列颠更是隔着一帽子远。早前英华颁布了贸易令,大开商路,就算葡萄牙和荷兰这等旧怨之主,也都在贸易厚利下低了头,怎么还会有欧人起大舰队而来?
范晋帮腔道:“若是之前康熙真有密议,眼下雍又开始修理他的兄弟,手脚正渐渐腾出来,施世骠还在东南把权越来越重,如此前景,并非不可能。”
此事李肆跟萧胜已经单独讨论过了,早有定计,开口道:“南洋事重,如今朝廷的中央税,三成来自海关和海贸之事,不容有失。这样吧,老萧要加的部分,不从各部预算中抽取,就预支明年的交趾工商税,计司估计会有三十万,加上原本的一百五十万,老萧,够了么?”
萧胜搓手,连连点头说够了够了。现在他分管的海军,加上伏波军,旗下有一万五千人马,人员费用就高达一百万,船只维持费、海军学堂和基地和训练等常规费用二十万,还得除开临时费用,能用来造船的不超过二十万两。
萧胜一直有心在海鲨级的基础上,建起一支可以横行南洋的主力舰队,到那时,英华才算是真正有了把握南洋的底气。虽然说人才还得长期培养,可没船也出不了人才。明年再得三十万,怎么也能造四条比海鲨更大更好的船。就算是预计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也能有一搏之力。
思绪朝军事上转了一圈,李肆的想法已经清晰了。
“邓小田一案,朕决意……”
李肆一开口,众人懒散姿态顿消,都紧张地听着李肆有什么定断。
“此案所涉事理太深,我英朝初立,不能辨析过细。朕有两个意思,一是以法论断,不偏不倚,一是让此案泯于舆论。”
李肆这两个意思,一是定论,原本大家各有意见,可现在皇帝开了金口,不愿去干涉此案评判,大家也就统一了意见,毕竟这是李肆在循他“国大于君”的原则。
第二个意思就有些难办了,李肆要求此案不能再成为舆论焦点,那要怎么做到?让门下省去给各家报纸下禁令吗?那可会惹出比邓小田案更大的波澜吧。
李肆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此事也不难,邓小田案里,有一桩关节,很早就是大家关心过的话题,那就是民人持火器之事。之前我们循明清旧例,用的是驰禁之策。而邓小田以火器伤人,正涉及到朝廷火器管制之事。儒党的报纸,也拉来被害人家眷,在报上声讨朝廷火器管制不严,我们……就在这事上做文章。”
众人有些跟不上李肆的思路,也就老于朝堂之事的汤右曾品出来了,小心地问:“官家,准备怎么在火器一事上转开舆论!?”
李肆沉声道:“民间禁不禁火器,事涉千家万户,无数人命,朕只是奉天行道,不敢代天立言,此事,朕决意……朝野大议!”
置政厅沉默了好一阵,李朱绶忽然拍掌:“妙!”
朝野大议,这就是把决定权丢给所有人,最后他李肆身为裁决者,再来下定论。此事古往今来,还未有过。把这事搞起来,邓小田案就根本不起眼了。
杨冲斗却叹了口气:“官家,这是权术谋国……”
老头说话直接,在他眼里,这位皇帝不仅政见非凡,还很善于以小手段摆布朝政民心,他担心的是,一直这么玩下去,李肆会把这些权术当作施政的依靠。
李肆苦笑点头:“朕知道,朕也明白,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他注视玻璃墙外的天空,有些沉重地道:“但现在还不是大家可以在邓小田案上深究下去的时候,说是拖延也好,逃避也好,朕都认了。朕只是觉得,此事……大家都还没作好准备来面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