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1 / 2)

有人掉了泪,立冬哭得最为伤心,任是霜降要扶她回去也不肯走。

如花入殓前是被好好清洗了一番的,都是由金玦焱亲自动手,还拿锦帕一缕缕的绞干了毛发。陪葬的则是一大块炖得香喷喷的猪后鞧,就放在如花的嘴边,好像在他心里,如花会随时醒来,然后看到美味,一口咬下去,再冲他讨好的摇摇尾巴。

他沉着脸,捧起土,抛洒在棺椁上。

“姑娘,姑娘……”

春分一个拉扯不住,阮玉蹲下身子,细白柔嫩的十指插入土中,捧起,洒下。

金玦焱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捡了混在土中的石块远远的抛掉。

泥土敲击木板的声音单调而沉闷,风自头顶冰冷的刮着。

阮玉的手一会便冻得僵硬,春分要扶她起来,她不肯,继续坚持。

金玦焱见那双手已经开始发红,不禁再瞥了她一眼,抿紧唇。

阮玉仿佛谁也没有看到,只一心一意的刨土,填撒。

她知道金玦焱在生她的气。

没有办法,就像曾经一样,她既然承袭了这具身体,就要承袭属于这具身体的一切,而且自此以后,这具身体就真正且永远的属于她了,所以,她别无怨言。

只是心里难过,那种难过是无以言说的,是无论如何也排解不去的。

她只能不断的惩罚自己,感受自指尖扩散开来的冷与痛,缓缓侵入心底,就像冰雪消融,浸润裂土。

于是她更加卖力,只当那指尖的颤抖与她无关。

金玦焱眉心渐紧,忽然将土全部填入坑中,又拍了个结实。

阮玉手上还沾着冻土,反应不过来般的盯着那个小土包。

春分心疼的扶她起来,拿帕子擦去脏污,忽见指甲断了几根,血都流出来了,顿时哭出了声。

阮玉抓过袖笼把手塞到里面,转身便走了。

金玦焱定定的站在坟前,抚着细弱的柳树,半晌,蹲下身子。

又过了半晌,方往坟头再添了一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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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恢复正常了。

这个喜讯瞬间传遍了金家上下。

谁也不知道人怎么就正常了,只是记得金玦琳前脚出了门,阮玉后脚便好了。

有人说,还是黑狗血威力大,那天淌了一地,四奶奶的邪祟便没了。

也有的说,邪祟就是黑狗,它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还有人说,多亏了这场喜事,不仅四奶奶好了,连孩子们都欢蹦乱跳了。

当然,还有个不好明说的理由……四奶奶“病发”似乎是在六姑娘亲事定下来之后,而且距离出嫁的日子越近,“病情”越严重,当日已经发展到高潮,“还把四爷心爱的如花带到六姑娘面前活活掐死了,意图威胁六姑娘”……传话的人说得活灵活现。可是喜事一完,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是不是说……

外面的谣言穿得乱乱纷纷,清风小筑却异常安静。

主子是恢复正常了,可是屋内屋外死气沉沉,跟前段时间差不多。

阮玉让把如花生前祸害的花盆都收了,在墙角埋了,每日都会对着注目良久。

众人只觉奇怪,就算如花死得凄惨了点,两位主子的反应也太强烈了些吧,如今弄得愁云惨淡的算怎么回事?

这边的阴沉自然惊动了泰安院,金成举特意把这个寿辰办得热热闹闹的。众人还记得,去岁老爷生日的当夜曾经发生了一件至今仍让人颇多揣测的事,如今也有人琢磨出点味道了,只盼着今年也来这么一下。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先打破眼前这场沉闷。

可是寿宴结束,俩人各回各屋,一夜无事,众人不禁望天哀叹,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天气也跟着发闷,自打入冬就飘的小雪,至今未停,又不肯来场浩浩汤汤的,就那么一小点一小点的零揪着,让人的心都跟着不透彻,就连过年的鞭炮都无法震破这种阴郁。

如今能让人敞亮一下的,就是正月二十七那日打季府传来的好消息……金家嫁出去的姑奶奶金玦琳,有喜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阮玉正捧着一本游记,长睫颤动了一下,望向窗外飞雪。

想来这二人当真恩爱呢,阮玉……不,不论是原主还是金玦琳,都得偿所愿了吧。

这个消息,简直惊天动地,金家上下皆喜气洋洋,八月姨娘拎了各色糕点银钱,逢人便打赏,一向恭顺的脸乐得像一朵金菊花。

她还特意来跟阮玉道了谢,几次三番的提及那对成了人形的何首乌,说是若没那宝物,金玦琳也不可能……

阮玉只是笑着,又让春分拿来了几品血燕燕窝。

“这也是极滋补的,只不知对于六妹妹如今适不适用,得先问问大夫,看他怎么说。”

升为管家娘子的春分绾了妇人的发髻,脸颊多了几许丰润,神色遂更添了温和,却也不乏端严,而且据穗红等人私下里嘀咕,“小马家的”愈发爱唠叨与训人了。

此刻,春分很是想将八月姨娘数落一通。

说来说去,还不是跟姑娘讨东西来了?也难怪李氏说她就是条蛇,打上一棍子,就随棍上了,将来金玦琳生产、洗三、满月、周岁……哪样少得了姑娘的心意?

真是自家的事还没个谱,尽给别人做嫁衣了。

于是往桌上放燕窝的动作就有些重。

八月姨娘仿佛没有看见,拿在手里,一个劲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怎么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