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了,前面卖稻谷的速度加快了,快到下午三点时候,终于轮到了管运来卖稻谷。一个胖子模样的粮管所工作人员拿起一根测量水分的仪器棒,朝几袋蛇皮袋里的稻谷里捅一下,把谷子朝嘴里咬一下壳,瞪大了眼睛看稻谷,好像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摇摇头。
这时,管运来紧张了起来,心想:莫非有什么问题,这可怎么办啊。于是,他凑过去递了一根烟给工作人员,说道:“领导好,我这稻谷可是晒足了几天,好得很呢,你看,硬硬的,颗粒也饱满,好粮食就要卖给国家。”
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测量仪器,你稻谷水分有些大,超标了一点,不合格,这样吧,你下午再晒一下,晚上再测量一下就没问题了。”
管凌宇上前理论:“领导,不就一点点水分,这天气高温,放进粮管所仓库不就没水分了,你给通融一下,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再说,我弟弟是读书人,这样大的太阳,怕他熬不住会中暑。”
“这是原则,我不能把不合格的稻谷收进粮库,那样我就是犯罪,是对国家和人民不负责任,请你们理解,再把稻谷拿到那边的空地晒一下吧。”胖子模样的工作人员显然不耐烦了。
管凌宇拳头紧握,就要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胖子,管运来连忙上来劝阻,怒斥道:“凌宇,你小子不要犯浑,人家说得在理,我们还是把稻谷拉到空地上晒一下。”
管凌天也说:“是啊,哥,你就听爸的话,千万不要乱来,打人是犯法的,不要卖了这车谷子,拿钱去赔偿人家医药费啊。”
于是,管运来叫农用车司机开到粮管所门口一块空地,把稻谷倒在地上晾晒。直到晚上9点,一车稻谷才验收合格卖掉,换了5600元,管运来一边数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忘记了疲劳,而管凌天,已经半醒半睡地倒在车上。
天气依然干旱不停,禾苗刚栽下去不久,水田的水就快要干了,管家湾村的两个大水库里的水也差不多放干了。禾苗不能没有水的滋润,正如人要吃饭一样,否则就会枯萎,有些人家想尽一切办法找水,要么拿出老水车到池塘里抽水,要么到水田旁的水沟用水桶舀水,要么用水桶到水井挑水灌溉,但是,作用并不大。
眼看着禾苗叶子发黄,怎么办?村长和村会计、保管员一商议,决定每家每户派一个劳力到右坊乡最大的水库——贺山水库放水抗旱。贺山水库沿途经过十多个村庄,差不多6公里,管家湾村在下游,放水灌溉是件难事,经常因为放水与邻村械斗,邻村的农民早就习惯了“争山争水争世界”,群死群伤事故频发,乡政府颇感维稳压力大,因此,千方百计协调,要求各村轮流放水灌溉,这样才算平息了一些群体事件。
这天,正好轮到管家湾村放水,管凌天也随着近百人的队伍分站在6公里的灌溉渠道的各个水口,白天,大家相安无事,因为,各村都遵守规则。但到了晚上,一些邻村的村民看到田里水干了着急,于是就偷偷摸摸想偷水灌溉。
这不,这天晚上8点多,1000米外,一个农民正提着一盏马灯朝管凌天把守的水口走来。“有情况,肯定是来偷水的,我不能让他得逞。”管凌天心里想。于是,他报告了村长,村长立即要求大家把手电筒关掉,集中到管凌天把守的水口来。马灯发出微弱的光,那是希望之光,寻找水源之光,这个农民哪里会知道,自己就像一个被解放军战士盯紧了的特务,将要陷入到包围圈。
农民终于走到了水口,今晚好安静啊,没有一点声音,难道管家湾村放水的人都回家了吗?不会吧,还早呢,农民仔细往周围查看了一下,还真没人,又大声咳嗽了几声,依然没人响应,他确定没人,于是,走到水口,拿起锄头准备挖开一个大口子放水。“不准动,不能放水,你这是偷水,罚钱。”一时间,几十号人的洪亮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农民慌忙扔掉锄头,哭叫道:“鬼,鬼,鬼,我碰到鬼了,把我魂也吓掉了。”
村长说话了:“我们是管家湾村的,你是哪个村的?今天轮到我们放水,你这是偷水,罚你100块。”
农民哀求道:“哎呀,我真忘记了,你看我家田里都干得成旱地了,不放水灌溉哪行啊,你们就别罚我了。”
村长说:“不行,一定要罚款,否则你下次还来,这样,看你老实,罚80块吧。”农民一看自己理亏,又势单力薄,只好掏出80元,落荒而逃,管家湾村民一阵哄笑,好似打了一个胜仗一般,管凌天却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后悔刚才不应该向村长报告此事,不就是放一点水灌溉嘛,农民何苦为难农民,罚人家那么多钱。村民们拿走80块钱去小卖部买烟酒和瓜子去了,他们的所谓幸福可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管凌天越想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