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他居然要贺译民给宋喻明道歉?

他就不怕这俩五大三粗的儿子揍死他?

果然,有人爆发了。

“呸,你是谁啊你就嫌我穷,还让我哥给宋喻明道歉?我贺亲民从小有没有吃过你贺晃一口饭,喝过你贺晃一口水?我媳妇儿就胆小一点,怕事一点儿,给你们欺负了就白欺负了?你要真有钱,咋不雇个保姆替你干活儿,三天两头儿的喊翠莲,翠莲穷,那是因为我穷,我为啥穷,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不靠谱一个爹。我告诉你,我跟我二嫂现在好好儿赚钱,将来准比你有钱,你得意个啥得意,横个啥横,再横,信不信我提起凳子抽你一顿,谁能把我怎么样?你贺晃再说一句道歉的话我听听?”贺亲民个大嗓门儿,一把,直接拢起板凳就砸。

贺晃再一巴掌:“反了天了,我把头伸给你,贺老三,你拍一下试试!”

他还回头问:“译民,你就不管管老三?”

贺译民看看他爸,再看看弟弟,伸手从墙角抽了根钢管,递给贺亲民了:“老三,用这个!”

感情这兄弟上门是动真格?

贺亲民个蛮汉子,还真的抓过钢管就要上!

“行了行了译民,我拍着胸脯跟你们保证,以后宋喻明和宋小霞绝对不敢再找你们的麻烦,行不行?”宋清明一边拦着贺亲民,一边还得去挡着也跃跃欲试,想跟儿子对打的贺晃。

拦不住,他从兜里掏了四十块钱出来,递给贺亲民说:“老三,我跟你说对不起,你爱人的委屈我帮她补偿,大家各退一步行不行?”

贺亲民抓过钱,就在贺译民以为他要把钱揣兜里的时候,贺亲民把钱团成一团砸到了贺晃头上:“留着给您老买棺材吧,要不然,我怕您到死的那一天,还得问我们找钱买棺材,半截入土的东西,你横什么横?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你就不算个男人。”

贺晃直接要气升天了,桌子拍的山响:“我贺晃就是饿死,去讨饭,以后也跟你们兄弟没有任何关系,赶紧给我走,以后咱们就是仇人,我们两口子要再进一次燕支胡同,我们都是狗娘养的!”

“这不就对了,硬气一点儿,拿出你当时抛弃我们兄弟的硬气和潇洒,以后少招惹我们。”贺亲民说着,摸了一把头,扬手招呼邓翠莲说:“走啊,傻婆娘,还呆着干啥?”

这么吵了一架,居然就完了?

邓翠莲不敢相信啊,她总觉得,公公是城里人,是工人,他们农民天生就该怕他们,但吵起来,似乎也没啥可怕的,钢厂的书记居然也向着他们说话呢。

好家伙,邓翠莲突然觉得,自己谁都不怕了,她的腰硬起来了。

她还觉得,贺晃就是颗混在鸡窝里的石头,老混蛋!

从钢厂出来,邓翠莲看着瘦瘦的丈夫,咋就觉得他个头那么高,长的那么帅气呢,她一下子觉得天高地广,心都舒畅了不少。

从大桥上经过,她嗖的一下,窜林子里去了。

“那个憨婆娘,她又干啥去了,还嫌惹得祸不够?”贺亲民揉着眼睛,看着跟只兔子一样窜了的邓翠莲说。

陈月牙手搭晾棚看了一会儿,说:“荠荠菜冒头儿了,我估计她是掐荠荠菜去了。”

“包荠荠菜饺子得有肉,她连肉都没有,掐的啥荠荠菜?”贺译民说。

可不,新猪还得一年的生长期,二三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啥包饺子?

“没肉也可以凉拌,再还可以蒸着吃,只要是野菜,那吃法多着呢。”陈月牙说。

回罐头厂,熬糖喽。

熬出来的麦芽糖可以切成糖块子,还可以拧成糖麻花,最简单的就是拉成长条,晾凉了一根根的摆好,摆在筐子里,挑出去就可以卖了。

这玩艺儿,不论城乡,人人都喜欢吃它。

贺德民俩口子趁着忙完农活,先来一人挑了两大担子,赶天黑出门,俩人直奔县城最有钱的钢厂。

就在钢厂门口一销而空,背着空筐子回家,揣着一兜兜的钱,还来得及给羊添一回草呢。

谁说村干部被清退了就只能在放羊,人贺德民是放羊种田两不误。

付敞亮和那帮倒爷们也是背着筐子来挑,一人挑一筐子。

这些糖顺着火车,就能卖到天南海北。

孙自敏还算眼疾手快,等糖出来,先往自家搬了五十斤,要不然,她还抢不到货呢。

一斤麦芽糖两块五,利润就有五毛,这一卖出去,不又是二十五块?

邓翠莲掐来的荠荠菜多,自己留了一半儿,又给陈月牙分了一半儿。

“妈妈,这荠荠菜要怎么吃啊?”超生拎起一根荠荠菜,好奇的问。

家里是没肉,但有鸡蛋啊,把鸡蛋炒了,跟焯好的荠荠菜一拌,荠荠菜盒子,它难道就不香?

烙好一个,别人还没回家,超生找算先品尝一下,一口咬下去,面皮油津津的,里面的荠荠菜裹着鸡蛋,甭提多好吃了。

“卖,妈妈,这个也可以卖!”超生点头跟捣蒜似的说。

还有三个半大小子呢,一大盘的荠荠菜馅儿饼,不够他们塞牙缝的,那里还能舍得把它卖掉。

所以陈月牙还得多烙一些饼子出来。

今天贺译民换了休,在罐头厂帮忙出糖,进门的时候混身也是香喷喷的,一股麦芽糖的味儿。

“宋小霞今儿搬家回石头胡同,你们没出去看热闹?”在水龙头前洗着脸,他问陈月牙。

“这么快就搬回家了?”陈月牙从自己的洗面粉里倒了一点出来,搓到了贺译民的脸上。

贺译民还是头一回用洗面粉,女人用的玩艺儿,怪香的。

“她四处跟人说,钢厂想请她回去当经理,她懒得去,要回胡同继续办厂子,也要帮胡同搞活经济,美化胡同。”贺译民笑着说。

“原来有宋清明那棵大树抱着,她都做不好生意,自己出来单干就能做好,我怎么不相信?”陈月牙忍不住就要笑。

噗嗤噗嗤搓了两把脸,贺译民拿帕子擦干了脸,低头望着妻子说:“民营经济总是要慢慢做起来的,以后做生意的人会越来越多,但不论是谁,要心不正,我看还是赔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