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跟我发过短信?我……我没有收到呀,一条也没有!”虞锦瑟想了半天,陡然懊恼道:“我记起来了!提出离婚后,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的号码设为了黑名单……至于第二天,我不在家啊,我那时在医院,我妈妈正在生死关头抢救……”
“是了,后来沐总打听到病房,去医院找你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在医院外面等他,他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
“那天在医院……”虞锦瑟神情呆了呆,说不出话来。
那天,母亲生死难测,她守在重症室外,为了转移内心的忐忑恐惧,她拿着水果刀一下下的乱削水果。门外的他突然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说:“锦瑟,我跟你解释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将手中刀一转,对准了他的胸口,眼神冰冷而决绝:“沐华年,你再不走,我不能保证,这把刀不会捅进你的心脏……”
……
忆起那一幕自己的残忍,虞锦瑟的嘴唇不住发抖,王秘书接着道:“我见沐总脸色不好,就问他怎么了。他的反应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你们就离婚了,可能你不知道,拿到离婚证后,沐总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撕了。再之后,虽然沐氏的骨干都不赞同,沐总还是义无反顾接受你们虞氏的合资请求,哪怕当时你们提的要求很苛刻……大概你们都以为沐总是奔着tur-3来的吧……而后鸿华成立了,你更加不相信他,处处防备,他拿你没有办法……”
虞锦瑟红着眼,一言不发,只呆呆地听着。
是的,鸿华成立后,她对沐华年的态度尖锐而敌视,平日里谈公事之时,碍着大局,她勉强地跟他坐在一起,其它时间,她要么拒他以千里之外,要么冷嘲热讽,有几次他来找她,还没开口,她砰一声,就把办公室门锁了。渐渐地,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再没跟她提起过去的事……
想到这些,虞锦瑟喃喃道:“是,过去他想跟我解释,是我一直没给他机会……”她自责了半天,又问:“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像你所说,他这么在乎我,为什么那些年却一直对我爱理不理?”
“这个我也没想通……可能跟个人的性格有关。”王秘书思索了片刻,“沐总是一个典型iq很高,eq却很低的人。他跟你的那位何先生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感情,什么都埋在心底,哪怕为对方做了再多也不说。我觉得这可能跟他父辈的影响有关,在他们老家农村,大多成年男人不会表达感情,他们远走他乡打工,每年回家一次,在外劳心劳力就图能把钱都寄回家里,供妻子温饱,供儿女上学,供父母养老——他们不会表达爱,但你能说他们不爱家,不爱妻子,不爱儿女吗?不,他们比任何人都爱家人,他们极力给家人尽可能创造好的物质条件,才会一年到头拼死拼活——这种心理跟沐总非常相似,沐总这些年来,耗尽常人数倍努力与艰辛,不分昼夜,疯狂拼搏,挣取的财富自己却一分不要,尽数留给你。这不是爱是什么?你只能说他满是一腔真爱,亏在不会表达,说穿了,就是一个只做不说的愣头青!”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外婆的事,老人家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这事毕竟因你而起,他肯定对你产生一种矛盾的心理……想靠近,可想起外婆的死,又会内疚自责……哎,这简直是种折磨!”
“还有最后种可能,是我的猜测。他曾在一次酒后跟我说,他第一次吃苹果,是在六岁,他外婆拣了水果摊上烂的水果,削去烂了的部分给他吃。从这件事你能得知,他出身的艰辛与贫困。而你呢,你出身豪门,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巨大的身份差异,让他难免产生自卑。对,没错,就是自卑,他看起来孤高而自负,其实心底是自卑的,哪怕他用再强的自尊心去掩盖,也无法根除……”
“哎,总之呢,沐总这个人,很复杂很难说。”王秘书道:“但不能否认,他真的对你很好。你执意离婚后,独自搬了出去,他不放心,常去你的小区看看,怕你发觉,他不敢在小区置物业,便在你楼下买了间车库,有时候你睡了,他就将车停在车库,然后呆在车上,看着你的房间,一守就是大半晚。”
“还有,你新上任,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不能替他分担还帮倒忙,可他从不说什么,永远都是干完自己的活,再去做你的那份,所以他经常熬夜通宵。即便如此,他也从不逼迫你,更别说让你加班了。偶尔忙得厉害非要你加班之时,你不知道他多心疼,半夜里你在办公室睡着了,他忙的要死,前前后后还要抽时间去看你几次,要么就是将暖气调到你不会感冒的温度,要么就是给你加毯子……当然,你一直以为都是张熙做的。”
“九重的危机解除后,他想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从墨尔本回来后不久,有一天夜里他突然跟我打电话,声音难掩激动,他说他要做爸爸了,要公布你们的关系,让我准备一下。他还说,将你当年卖掉的九号公馆的别墅高价买了回来,找了最好的设计师去设计,做为婚房,我问他要不要告诉你,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可他还没告诉你,你就失踪了,那十天他急的要命,工作心不在焉,每天处理完了事,就到处找你,他去过你家,但你母亲没有给他好脸色,他找遍了你的朋友同学,但大家都拒绝告诉他你的行踪……如果你有留心注意到他,你会发现,你失踪的十天,他瘦了一圈……”
“他一直在等你,他觉得,你就是为过去的事闹脾气,时间一到,就会回家……可他等到了什么?得知你跟何盛秋在一起后,他两天没吃饭没睡觉,就那么坐在办公室,对着保险柜看。你知道保险柜装了什么吗?我之前也不清楚,有一天帮他收珠宝的时候才发现的,就是你拍广告戴的那套珠宝,来自不丹王室的著名珠宝,克里斯蒂拍卖行,三千二百万……当然,你别以为里面只有珠宝,其实里面藏的最深的,是一个红木盒子,他从不让别人知道。”
王秘书停了停,问道:“知道那个红木匣子里是什么吗?”
虞锦瑟的手紧紧扣着椅子的扶手,摇头。
王秘书将头扭向窗外,长长叹气,道:“你们的结婚证,还有,一枚很不起眼的银戒指。”
虞锦瑟再也忍不住,捂脸失声痛哭。
☆、第八十话丽之行
心急如焚,虞锦瑟很快到了公司12楼,脚下的步伐离沐华年的办公室越来越近。
他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虞锦瑟刚要推门进去,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她正迈出的脚步骤然顿住。
季弘谣。
“沐华年,话说到了这份上,我们也甭再绕圈子了。不错,我是一个爱慕钱财,不择手段的人。可你没有资格说我,你对虞锦瑟做的那些事,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从前你娶她,是为了报复,可是后来,你就变成了□□裸的利用……一直到今天!”
季弘谣陡然大笑,“可笑啊,前阵子看你跟她演对手戏拍广告,请她吃饭看电影,送她昂贵的珠宝首饰,甚至还愿意接受她的私生女……看你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还真以为你良心发现,决定要跟她在一起呢……”
季弘谣笑得花枝乱颤,“原来,是我多心了,就算你因为她过去的付出,对她产生了什么感情,可终究敌不过巨大的经济利益——别瞒了,我都知道,一家财大气粗的跨国巨头找到了你,开天价买进tur-3现有技术,你们整个沐氏的员工,都已决定背着虞氏将技术卖掉……”
她笑意尖利,半点也不像平日的温婉动人,而房内同她交谈的人毫不受她影响,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哦?这么说,我的计划你都知道了?”
“当然。”季弘谣得意洋洋地道:“恐怕你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我破译了刘部长的电脑密码,那家跨国巨头的绝密文件被我看了个干净。”她啧啧几声,“他们开的价真是够诱人的,诱人到你决定,再骗虞锦瑟一把,于是你便在墨尔本兴师动众的打算跟她求婚,软硬兼施,呵……”她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虞锦瑟这个蠢女人,只怕被人当做了棋子,还蒙在鼓里呢……”
“那又怎样。”回答的嗓音依旧沉稳如初,“你能去找她揭穿一切吗?她就会回到我身边,她不会相信你……”
……
门外的虞锦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慢慢沿着楼梯往下走,觉得每一步踩下去都是虚的,脑中反反复复只回想着季弘谣的那两个字——棋子棋子棋子棋子!
她想笑又想哭,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她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悲哀,愤慨,痛苦,交织成一团,一颗心再次跌入虚情假意的千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她慢慢退出鸿华大厦,慢慢走到马路上,忘了自己有车,任思维一片空白地上了一辆的士。
过了好久,她稍微缓过了一点劲,想起tur-3,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抖抖索索地道:“爸爸,我跟你说一件事……”
……
两天后,云南,束河。
阳光晴好,苍穹辽阔。丽江波光荡漾的湖上,虞锦瑟正泛舟徜徉,旁边挨着她的是挂着相机的樊歆。
湖面水波粼粼,轻舟缓缓前行,迎面有和风吹过,不时有白色的水鸟从湖面振翅高飞……在这不染喧嚣的世外桃源,两人静静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好久后,樊歆问:“锦瑟,你决定好了吗?”
虞锦瑟闭着眼将头歪靠在闺蜜的背上,嗯了一声,“我彻彻底底醒悟了,我决定提前去德国。”
樊歆默了一会,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
——只是简简单单的“醒悟”两字,可历经多少绝望,辗转多少挣扎,只有在云南一路相陪的她才知道。
樊歆想起什么,问:“去德国的事何设计师知道吗?”
“我跟他提过,他说他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