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沈元怅惘地说:“谁让现在流行吸猫呢,会喵的宠物最好命。”

叶汲的神情难以形容,甩手将它扔了出去。不想,没扔成功,沈元四爪并用牢牢抱住他的胳膊。叶汲危险地眯起眼:“滚开。”

沈元委屈巴巴地又“喵”了一声,见叶汲神情不对,马上摆正脸色:“师公!”

叶汲堪堪刹住将它十八般吊打的手,扬起一边眉峰,整张脸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

沈元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师公,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你们?”叶汲嘲讽地笑笑,“担心我抑郁过度,憋在家里玩自杀吗?”

“不是……”沈元耷拉着耳朵,对对爪子,“冬无衣说他怕你被刺激过度,产生反社会人格,出去危害社会公共治安。”它飞快地瞄了叶汲一眼,“他还说你有前科,所以才让我们来看看。师公啊,其实我不担心你会反社会,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师祖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叶汲一言不发地坐在葡萄架上,深刻的五官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过了很久,他将沈元抛在地上,握着茶壶往书房走去,淡淡地说:“别想着套我的话。”过了一会,男人的嗤笑轻不可闻地飘来,“他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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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汲回来得很突兀。

从他被步蕨出其不意地带走后,冬无衣他们在过度震惊后逐渐接受事实,铺垫了许多心理准备。

比方说步蕨其实有某种苦衷,借此脱身而出,和叶汲避世隐居去了;又比方说,步蕨囚禁了叶汲,每天对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把他当炉鼎吸干了;最惨不过是步蕨不堪受辱,兽性大发一刀捅死了这个每天把他压在下面的三弟。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以上三种猜测都搭了一些边。

在叶汲突然出现在小别墅后,躲起来的天地统一战线成员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可当叶汲沉默地在二楼他和步蕨房间待了半天后,他抱着那把名为载川的琴回到自己的四合小院。

之后冬无衣想尽办法都没撬开他的嘴,得知步蕨的下落。

天地陷入一段短暂平静的时光,之前惨痛的种种仿佛随着复苏的大地烟消云散,连同步蕨那个人的存在。

叶汲愈发深居简出,冬无衣他们来看他时,他就一个人睡在葡萄架的藤椅上,一睡半天。

外界的任何动静都引起不了他丝毫的注意,他像自顾自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自己的梦魇里。

梦魇里反复重播那一天的画面,他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站在画面之外,以一种冷静到残忍的表情看着发生的一切。

一张桌子的距离,步蕨站在他对面,无声地朝他微笑。大股的鲜血从他胸前喷涌而出,空洞的伤口里只有绞断的血肉和肋骨,没有原本应该存在的心脏。

他恍然大悟,步蕨根本没有和他换心。这一切只是一场单纯的馈赠,而不是交换。

步蕨把地心与他的心脏融合在了一起,完完整整地赠与了他。

没有找到地心的炎魔雷霆震怒,不知是怒自己的后裔戏弄自己,还是怒步蕨自始至终的漠然。他掐住步蕨纤细的脖子,迫使他屈下身腰朝向他,手指沿着胸口的伤口慢慢挑动卷曲的筋肉,亲昵地说:“宝贝儿,你真要和爸爸作对到底吗?我可以容忍你一次的大逆不道,就当你是青春叛逆期了。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包容你的任性了,把地心交出来,或许我会考虑再原谅你一次。”

步蕨的身体无法遏制地微微抽搐,双颊青中泛白,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里漫出。他没有躲避炎魔的眼神,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露出咧开满嘴的鲜血,露出一个微笑:“去死吧你。”

炎魔也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探入他胸口,生生地折断了一截肋骨,连骨带肉地从他身上扯下来。

剧烈地痛楚让步蕨咬碎嘴角,他没有发出惨叫,只是极为缓慢地转过头,看了破碎的镜像最后一眼,他无声地张张了嘴。

叶汲透过泪水,看见他说:“再见。”

再见,我亲爱的弟弟。

再见,我亲爱的恋人。

你泅渡过时间的长河,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牵着我的手从泰山走向这灯火人间,予我爱与陪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叶汲自虐地放任自己沉沦在离别前的那一幕噩梦里,只有在梦中他才能看见那张他深爱的脸,那个他深爱的人。无数次,他想冲上前去揪起他质问,既然你爱我,既然你想起了丢失的那段记忆,那你怎么狠得下心留下我一个人?

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梦中的步蕨沐浴着阳光坐在藤椅上,朝他安静温柔地微笑。他声嘶力竭的质问,激烈燃烧的怒火,触及不到他分毫。最终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像许多次两人在精辟历经的性/事后他经常做的小动作一样,依恋温存地吻了吻他的鬓角:“再见。”

嘭,滚烫的鲜血溅入他眼中,世界被染成殷红,步蕨的身影缓慢地沉入这片殷红中,沉入到他无法抵达的遥远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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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的敲门声惊醒了叶汲的噩梦,他看着抓向前的手掌,五指僵硬地伸缩两下,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砸在门上:“滚!”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世界安静了。

半分钟后沈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门外:“吃饭了。”

书房的门冷不丁地拉开,叶汲高大的身影刚一出现,一个拳头带着风砸向沈羡的脸。

以叶汲的正常速度沈羡躲开这一拳几乎是不可能,沈羡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但没想到叶汲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倒霉的他自个儿送上了门当了炮灰。

于是,端汤上桌的沈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师父在半空飞过180度,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沈羡被一拳捶了半天才爬起来,默不作声地拍去裤子上的泥土,依旧平静地说:“吃饭了,师爹。”

这一声“师爹”让叶汲坐在餐厅里。

从步蕨走后,这是他第一次踏入餐厅。

步蕨在这座房子里居住的时间并不长,但奇异地处处留下了他的痕迹。藤椅边紫砂茶壶,书房里的古籍,餐桌上的长颈玻璃花瓶,花是粉色的,没有步蕨神力的加持后枯萎得只剩下几片干巴巴的花瓣。

叶汲盯着枯黄的叶子,想起古久以前民间对于步蕨传闻,道是只要念诵泰山府君的名号,便能令竭水涌泉,枯木生花,万病千殃,传言即愈。事实上当然没有这么神奇,但是步蕨确实经常运用神力点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他说他没有真正的心脏,流淌着炎魔的血液,将会是毁天灭地的元凶。

叶汲半个字都不信,他明明那么温柔尽心地爱护着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灵,包括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