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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东珠重重跪在康熙面前,这一刻,她才真的怕了,“皇上,今日之事纵然百口莫辩,也该东珠一人承担,是死是活不必扯上别人,求皇上开恩,放了她。”

不管云姑姑是谁的人,东珠都不想她为自己而死。

康熙其实是想丢卒保车,死了云姑,东珠便可以轻罚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保她做什么?康熙见她如此不领情不免更加气恼。

赫舍里站在旁边一直未语,此时开口便令所有人大感意外:“皇上,不管怎样,臣妾与昭妃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虽然入宫之后有些嫌隙,但臣妾相信无论如何昭妃都不至于杀人灭口。想是这孩子伤在头部,伤得太重了,所以没熬过去也是有的。臣妾愿为昭妃求情。”

东珠看着赫舍里,对上她的目光,东珠疑惑极了,如果是她做的,她已经达到目的了,顺水推舟就是了,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呢?可看到她神情如此恳切,难道她也是无辜的?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听康熙说道:“既然皇后讲情,便从轻发落。撤去昭妃封号,搬离承乾宫,贬入膳房为粗使杂役。”

“皇上。”赫舍里对这样的判定很是有些意外,罚月份银子或是幽居宫中闭门思过她都想到了,而撤去妃号贬为宫奴,这太重了。

康熙话还未说完:“朕自有道理。贬她去膳房为奴就是让她知道,这吃食是用来立命饱腹的,不是用来害人的。糟蹋粮食,用粮食为刀箭去害人,在朕的后宫里是万万不允的。”

“叩谢皇恩。”东珠恭敬地跪下行礼。

“这个奴婢也不能轻恕,自己去内宫司刑房领三十板子,贬至辛者库。”康熙没有忘记云姑。

“叩谢皇恩。”云姑亦恭敬地跪拜叩首。

第二十章 明珠蒙尘服役苦

坤宁宫西暖阁之中,馥郁的檀香在温暖的殿阁内回旋往复,厚厚的毛皮帘帐将暖炕焐的严严实实。

躺在炕上裹着大红龙凤锦被的赫舍里芸芳眉头紧锁辗转难眠。

“皇后娘娘,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烦心?”身着青布棉旗袍外罩深蓝色一字襟镶鼠毛坎肩的桂嬷嬷,是赫舍里的奶娘。蒙太皇太后特许,于皇后大婚时随皇后一道入宫服侍,这在宫中是少有的恩泽。按制,后妃及秀女入宫都是独自一人,不管出身如何,家中的嬷嬷及贴身侍女都不能同行,以免人员混杂坏了规矩。

“嬷嬷,你说,皇上为何罚得这样重?”芸芳索性把头枕在桂嬷嬷的腿上。

“娘娘怎么会这么想?皇上罚得重不好吗?”桂嬷嬷用手在赫舍里额上一下一下地按着为她舒通穴位解乏安神,“难不成娘娘还认为那昭妃是被冤枉的?”

芸芳摇了摇头:“原本还有几分怀疑,可是她会出现在值夜房里,一切都明了了,若不是她心中有鬼,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去夜探?”

“那不就结了?她既然是罪有因得,娘娘就不必多想了。”桂嬷嬷为赫舍里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弯下腰把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娘不必操这个心,还是多想想怎么能把皇上留下,早些圆房,早些诞下小皇子的要紧。”

“嬷嬷!”芸芳臊极了,立即把头埋在被子里。

“娘娘。”桂嬷嬷将被子拉开,“您甭不上心,这才是您眼前头等要琢磨的大事。只有跟皇上圆了房,得了龙种,您这皇后的位子才稳固。咱们大清前边有三位皇后,都是因为无子最后才让妃子登了天,自己也没个好结果。”

“可是,大婚至今三个多月了,皇上没跟我,也没跟其他人……”芸芳面红耳赤声音极低,“想是皇上还未成人……”

“还未成人?这过了年皇上都十三了,怎么还能没成人?”桂嬷嬷说,“他没成人怎么搂着柔嘉格格滚到一个床上去了。”

“嬷嬷!”芸芳大惊失色,立即伸手捂住了桂嬷嬷的嘴,“要死了!这是在宫里,嬷嬷怎么如此大胆!”

桂嬷嬷笑了笑:“没事,外面的人都是可靠的,娘娘放心。”

“那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芸芳此时更是睡意全无,索性坐了起来。

桂嬷嬷为她披好锦被:“奴才是听瑞芳斋里的人说的。”

不错,瑞芳斋是和硕柔嘉公主妍姝在宫中的住处,她虽然下嫁一年多了,在城中有自己的公主府,可是这瑞方斋还是给她留着,不仅不让别人住,还有专人每日打扫。

想到这里,芸芳面色绯红,不知是羞是恼。

“这宫里养着四位格格,除了先帝亲生的二格格,还有三位亲王之女,皇上单单跟这柔嘉格格纠缠不清,太皇太后那么早就让她下嫁,恐怕也是为了这个。”桂嬷嬷叹了口气,“咱们府里从老爷到大爷二爷都是只有一位夫人,家里一向太平清静。娘娘哪里知道这好些个女人侍候一个男人的坏处,哎……整天无事生非没个消停。这正房不管不行,不管她们就得上了天,可是若管得狠了,又会落一个妒妇的骂名。”

芸芳怔怔不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入宫当皇后。但是当册后诏书一下,全家老小族中亲友们接踵而来的敬贺让她有些跌入云端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全天下只有一个皇后,不是吗?

当了皇后,便给索尼家,给整个赫舍里一族带来了天大的荣誉。

母仪天下,也就是说,她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芸芳觉得,这是老天赐给她的荣誉。

拿到金宝金册的那一刻,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觉得皇后这个位子比她的命都重要。

可此时她心里酸酸的,一直以来芸芳都认为在后宫之中只有昭妃东珠是她的对手,所以她小心翼翼防着东珠。今日皇上将东珠罚得那么狠,她心里原本很兴奋,这说明在皇上心里最看重的还是自己这个皇后。

现在想来,原来皇上心里另外有人,所以怎么处置东珠,他才毫不在意。

赫舍里突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思,那么他对自己是否也这般不在意呢?

也许,如果自己没有首辅索尼孙女的这层关系,怕是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吧。

“娘娘。”桂嬷嬷看出她眼中的落寞与伤心,忍不住劝道,“别担心,那些个事情是娘娘入宫前就有的,咱们管不着。可是现在娘娘是皇后,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得听您的。如今宫里虽说妃嫔不多,可个个都是强手。仁妃自不必说了,是皇上的亲表姐,还住在景仁宫里,皇上念着他亲生额娘,自然会分外怜惜。还有福贵人,更是不得了,连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再有那个贤贵人。您别看她不多言不多语的,最是麻烦。您想啊,她家势不高又没什么背景,凭什么才一入宫便封了贵人?”

芸芳想了想:“她的模样也是好的,性情看起来也不错。”

“娘娘仔细想想,这贤贵人的模样与那柔嘉郡主是不是有几分相似?”桂娘娘眼中闪着深意,让人莫名有些忐忑。

果然,一样的柳叶眉、尖下巴,一样的削肩细腰,更是一样的轻声软语,娴静如水。

芸芳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有些难受,身子索性往后一仰,靠在大红描金的绣枕上,闭上了眼睛。

“娘娘别烦,如今咱们得抓紧,只有娘娘真正做了皇上的女人,才能抓住皇上的心。”桂嬷嬷说。

“他不留下,我能用强吗?他不跟我……我又能怎样?”芸芳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涌了出来。

“娘娘别急。”桂嬷嬷伏在赫舍里耳边,“夫人早有交代,只要娘娘听奴才的安排,一定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