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成钧交待完毕便往办公室的地方走去,临走了又回身看向陆川,“下次她再过来,让她直接找我。”
虽然他并未点名她是谁,可陆川多么贼精的人,自然是明白的透透的,他伸手挎了挎自己的额头,心底感叹这两个人到底还要怎么纠缠下去,陆川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墨成钧,可只有在顾冬凝这件事上,他每每都猜不中墨成钧的心思。
凌霜并未跟过去,她眼看陆川要离开便是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阿川,跟我聊一聊,我有话要问你。”
她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惨白了,陆川怪异的看她一眼,“怎么,刚刚顾冬凝说什么了把你给气成这样?至于吗?”
凌霜不回答他,伸手拽了陆川便往休憩区走去,两人各自要了一杯咖啡,凌霜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稳了稳情绪才是开口,“她来做什么?”
“什么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凌霜瞪过去一眼,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表情很是慌张,“阿川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她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不是都已经了解了吗?她怎么还好意思跑到成钧面前?她不是已经知道了是她爸爸害死了成钧的爸爸,她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成钧面前?”
凌霜心里很慌张,从她见到顾冬凝的第一眼,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觉得心脏都要坏了,无数情绪蜂拥而来,慌乱和忐忑几乎让她语无伦次。
“她知道?她知道什么?”陆川锐利的眸光攫住凌霜,眼睛都眯起来,审视意味浓重。
伸手猛然掩盖住自己的嘴巴,陆川这么一问凌霜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是说,她当初走的那么利落肯定是知道真正的情况了,所以才走的不是吗?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凌霜端起咖啡杯,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手指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陆川伸手将自己手机丢在面前的桌面上,他手指在身前交扣换了个姿势往椅背上靠去,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是不是你告诉顾冬凝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她这个干什么?”
“很简单,你告诉她,她离开,然后你就再也没有威胁的站在成钧身边。”
“陆川,你——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凌霜会在乎她那样的角色?就她那样儿的再十个八个成钧也看不上!”凌霜突然站起来,声音激动。
“坐下!”陆川冷冷盯住她,身体动都未曾动过,“我记得那时候你问过我这事儿,我当时提醒过你,如果你还想有以后,这事儿就烂在你肚子里。”
这样冷冷的语气,到底让凌霜有些拿捏不准,她站了半响还是坐回到位子上,“就算是我说了那又怎么样?”
她这话简直等于承认了确实是她告诉了顾冬凝实情,陆川真想站起来一把掐死她算了!
“你他妈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儿成钧多麽煎熬?!”墨成钧走的每一步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当时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事儿绝对不准再提,谁也不行,尤其是顾冬凝。
因为墨成钧知道这滋味到底有多难受,所以他绝对不允许顾冬凝再像他这样的纠结和痛苦,有些事情一个人难受就罢了,何苦再带上另一个人。
“阿川,她不知道真相,就这样离开,我觉得也是好的。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她彻彻底底的恨我,可这样也好,我倒是希望她能恨我一辈子,那最起码,等于这一辈子她都记得我。”
记得他,哪怕是恨着他,只要她不会把他忘记就好。
墨成钧从来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不会将这个叫做顾冬凝的女人从心里剔除,所以在漫漫人生路上,他想起她的时候,她却已经将他忘掉,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觉得心脏好似被别人挖去一样的难受。她还记得他,恨着他,总好过将他完完全全的忘记。
这是那一天他收到顾冬凝送回来的手链的时候墨成钧跟陆川说的话,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这个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头一次用那样的一种语气跟他说话。
男人手心里攥着那条手链,用力的手背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半响,他才苦笑着说,真不知道若有机会再相见,她对待我就像是陌路人,我该怎么办。
这若在平时,陆川肯定要调侃一番的,可那一天,莫名的陆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年的时间,过的这样的快,陆川从未真正理解墨成钧最后的那句话,这会儿才算是明白过来,想来最后的最后,顾冬凝一定是跟墨成钧摊牌了。
“我就是知道他有多煎熬,所以我才要说,凭什么她要没事人一样?明明是他们顾家做错了事却还要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凭什么?”既然说开了,凌霜索性就全都承认了。
“凌霜,你问我到底把你当成什么人了,我他妈把你当成什么人都不重要,关键是你把自己当作成钧的什么人了?他想要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你觉得对的,他也要认为对是吗?”陆川丝毫不给她留颜面,“这两年你在他身边呆着,那又怎样?他里里外外说过多少次他不准备再结婚,你是听不明白是吧?给你留足了面子你却还死皮赖脸的呆着,不过是还没有足以让成钧跟你撕破脸的事情,你以为若是他以后知道了,你还能站在他身边?恐怕以后大家朋友也没得做。”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说半点感情都没有陆川也懒得跟她费这番口舌,可这会儿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作为男人,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太过自以为是的女人就算一时看上了眼,相处久了也会受不了。作为朋友,我要劝你一句,你和成钧两年都没什么进展,有些事也该放下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或许你能等到更适合你的人。”
他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凌霜手脚忙乱的站起来,“阿川,你不会跟成钧说吧?”
陆川看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只留下凌霜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年轻的人只会觉得时间走的快,眨眼便是长了一岁,可到底也不过是数字上的变化,对于年迈的人却又是不同,时间在他们身上刻下深深的烙痕。
墨震渊身体哪怕依旧硬朗,可到底是一岁年纪一岁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是更加苍老了一分,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朱敏英的身体情况就不太乐观,这几年便是时好时坏的,亏了家里人照顾的妥帖。
只是这年纪大了,家里却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就不免有些唏嘘,朱敏英看着老爷子自己一个人下棋,却是突然的说道,“那个孩子,现在也得有二岁了吧。”
墨震渊落子的手抖了下,他抬起头来看朱敏英,“你又瞎想什么?”
“就只是想想而已。”朱敏英叹息,“这造化弄人,我这辈子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老天这样待我,不缺我吃不缺我穿,却独独让我这心里没有平静安详的时候。”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有些事老天都做了安排,我们都到了这把年纪,多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怕到了底下,遇上少平,她问起我来,我没法跟他说。”朱敏英双手搭在藤椅扶手上,“成钧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什么时候问起他的婚事,都模棱两可的给我搪塞过去。我也没说非凌霜不可,他要真有别的喜欢的,那也行,可你看他那样像是有吗?”
“男人吗,四十娶妻也不晚。”
“那我是抱不上重孙子了。”
“……”
两个老人随便聊着,墨震渊落下一子幽幽说了句,“你这提起来,我倒是真挺想那丫头,难得有那份耐心陪着我下棋。”不管他输了多少次都内心十足的陪着。
可这人啊就总是这样,有些时候是要取舍一些。
墨成钧回来取车,便被朱敏英喊到身边,“你别怪奶奶念叨,这马上就是年关了,过了年,你这就二十八周岁了,到三十岁也不过就是转眼间的事儿,你正儿八经想一想,趁着我还能活个几天,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儿。”
“着什么急啊,怕我滞销?”墨成钧轻笑。
“我就是觉得家里怪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