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重生之君臣 桥半里 2963 字 13天前

他这话其实是实话,但他昨日刚发过热,难免带了病容,兼之昨夜发了噩梦,今天一直脸色不好,又是刚被喊醒,看上去能精神才有鬼了。

但他在三宝面前一直是个高大英武的形象,三宝哪里见过谢九渊如此虚弱的模样,当时掉下泪来,哭道:“您保重自己才是,就是陛下在这里,也不会催着您进京,您好好将养着,这样子看得人怎么好。”

想着若是启元帝知道了,肯定又要伤心,本来启元帝就茶饭不思的瘦了一圈,越想,三宝那个眼泪就止不住,心酸得很。

跟来的将领们本是害怕这位启元帝面前的贵人给将军脸色看,或是弄出什么下马威,没想到是这么个情状,各个哭笑不得,心里暗叹谢将军在陛下那里还真是有脸面。

谢九渊知道他是代主子心酸,越发好言安慰:“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你先去休息,明日再来看我,保准好得差不多了。”

三宝也怕自己待久了惹谢九渊伤神,当即掩了泪下去了,回到水师为他准备的营帐中,私底下又哭了一场。

谢九渊自己知道自己情况,后日离开是没问题的,正好将领们都在,又撑着把军中事务仔细交待了一番,才又重新睡去。

将领们行了礼鱼贯而出,目不斜视,正气凛然地离开了将军帐。

阿大给垂头丧气的卜羲朵顺了顺毛,安慰道:“慢慢抄,不急,还有三本就抄完了。”

看着砖头厚的三本经书,卜羲朵嗷地一声就哭了。

大楚与七国商定好在鲤城议定合约,外交大臣王泽带着启元帝的嘱托,以战斗姿态奔赴了鲤城,舌战群洋,油盐不进,对各国来使比冬日寒风还要无情冷酷,俨然是块不好惹的滚刀肉。

谢九渊跟着三宝回京那日,后世赫赫有名的《鲤城条约》也传进了京。

根据《鲤城条约》,战败各国需得交给大楚不菲的赔款,可以以先进技术、技工、学者相抵,具体与各国再议;

大楚与战败各国(除倭国外)建立友好外交关系,互建友好通商口岸;

大楚要求,将大楚阵亡将士与他国阵亡将士的名单刻在石碑上,以龙形雕塑立在通商口岸,希望两国铭记战争惨痛,重述大楚绝对中立之立场;

大楚要求在倭国某岛建立观察港,若倭国五十年不侵犯他国,才可撤去;

六国邀请大楚参加明年的万国博览会,承诺确保大楚使团的安全,并开放六国先进技术学习;

……

谢九渊坐在兰厅,手里拿着厚厚的《鲤城条约》,越翻越觉得王大人是个人才。

顾缜把人晾在兰厅,当然是气他隐瞒伤病,但晾了人,又到底是相思了数日,还担忧他身体,悄悄走出来看,见谢九渊不慌不忙地翻条约看,喝着茶,闲适得很,一气之下,甩袖子又进了东暖阁,门关得砰砰响。

三宝忍俊不禁,看了谢九渊一眼,那意思是您赶紧进去哄哄吧。

谢九渊含着笑推门而入,见顾缜气呼呼地睡在榻上,面朝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谢九渊在榻沿上坐下,想了想,伸手捂住右臂,像是牵动了伤口一般,低吟一声。

顾缜立刻坐了起来,拉着他袖子,焦急地问:“怎么了?伤还没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我让三宝叫太医,三、”

他话没说完,就被谢九渊一把抱住,以吻封缄。

二人久未见面,吻在一起就把什么都忘了,亲着亲着,顾缜才回过神来,把人一推,怒道:“你敢骗我。”

“没骗你”,谢九渊怎么可能承认,显出三分弱势来,“刚才真有些不舒服。”

顾缜立刻不计较了,忙问:“现在呢?怎么还没好?”

“伤口收痂有些痒,就要好了”,谢九渊也很想他,伸手抚顾缜的脸庞。

这人有隐瞒不报的前科,顾缜不信他,扒衣亲眼看了伤口,又细细问了当时的景况,才慢慢放下心来。

顾缜捧着谢九渊的手,在谢九渊的手心蹭了蹭,想到谢九渊生病时自己不在身边,面上就露了几分难过。

谢九渊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别的话安慰他:“这仗打完,接下来数年,都不用离京这么久了。说起来,都快要过年了。”

“又是一年”,顾缜轻叹,也顺着谢九渊的话头说,“外商订货太多,江南开了许多织厂,换了新式织机都赶不上供货,别的手工厂也是一样,文崇德那日说需得多建燃煤发电站,以电力代人力,但他近来身体越发不行,这事还得找人看着,不知哪个人合适。”

文崇德身负铁莲穿骨,又有未老先衰的惩罚,眼看着还有一年,他的身体是一日差过一日,顾缜这时候找合适的人选,也是跟着文崇德,方便一年后交接的意思。

谢九渊想了想,推荐道:“当初把张远调去鲤城,一方面是不得已,一方面也是为了开通商口岸,他把鲤城弄得有声有色,可见是个有能力的人物,也是时候调回来了。”

顾缜点点头,“我想的也是他。还有明年的万国博览会,我也打算派他和王泽去,多带些人去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谢九渊突然一把抱紧了他,那力气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似的,顾缜不知缘由,把头搁在谢九渊的肩膀,乖乖地任他抱着,笑问:“怎么了?”

谢九渊那日回到水师营地,战事尘埃落定,人一放松下来,先前压抑着的病痛一并袭来,加上臂膀伤口崩裂,当晚就发了高热,烧得意识不清,模糊间,似是当初梦见前世一般,看到了一段往事。

那是前世启元十九年的春天,大楚君臣殉国于奉天殿,一把火,烧毁了一切,烧死了他如珍似宝的爱人,烧死了他忠心守护的君王。

谢九渊记得心中那层层叠叠的恨意,他牙关紧咬,高热不退,冷汗一身,热汗又一身,把亲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徒弟卜羲朵吓得一直跪在床前,片刻不敢稍离,生怕师父病出个好歹。

谢九渊将顾缜放倒在榻上,凝视着他的眼睛,问他:“痛不痛?”

顾缜一愣,翘起的嘴角放下,谢九渊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他听懂了,谢九渊问的是,烈火焚身,你痛不痛?

于是顾缜又勾起了嘴角,摇摇头:“不痛。”

“说谎”,谢九渊伸手刮他秀挺的鼻梁。

顾缜一把抱住他的手,“当时痛的。现在,不痛了。”

顾缜抬头看去,谢九渊还是满眼的心疼,于是他补充道:“你抱着我,就不痛了。”

谢九渊依言俯身抱住他的陛下。

顾缜在他胸怀蹭了蹭,渐渐睡去,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更妙的是,醒来,谢九渊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