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蓦地想起她曾是出生不久就被人遗弃的婴儿,她这样问,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禁恻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猜出我的心思,笑了:“没事,你说得没错,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并不纠结身世。你也别想那些烦恼事,许姐姐。”
“我明白,慈航,不必为我担心。”
“嗯。”
“告诉你爸爸,实在要还钱给我,也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来,不要影响到家里的生活。”
她点点头,站起来,稍微退后一点端详我:“都会过去的,看你的面相,以后应该会有一个好的生活。”
就算满腹郁结,我也惨淡地笑出来:“你家张爷爷教过你看相吗?”
“不要笑,他真教过。他以前那个方圆几十里闻名的半仙称号不是白混来的,找他看相占卜的人,不管问前程还是吉凶,他多半都能说到点子上。抛开故弄玄虚和那些唬人的专有名词,你也得承认,所谓相由心生,通过长相举止言谈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而性格决定命运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是我觉得我的性格太过纠结,远远不如你豁达。”
她再度凝视我片刻之后,很肯定地说:“你会放下的。”
我从来不迷信算命占卜之类的,在报纸上看到每周星座运程之类的都一带而过,从不细看。她也只有十八岁,还在读大一,然而她镇定的神情让她有某种超越年龄的说服力。我想,当然,我必须放下,否则折磨死自己也就罢了,还得赔上我腹中的孩子。
“谢谢。”
“别客气,你可以去补下妆。”
“不要紧,我现在怀孕了,憔悴一点也没人挑剔。”
她略微踌躇:“刚才我走进来,看到前台小姐在门外站着,看到我才尴尬走开,她应该也听到了不少内容。”
前台是一个颇为八卦的女孩子,曾因在工作时间打长长的私人电话任由客户等候而被我批评过。她的偷听就意味着整个公司都会知道我的婚姻处于危机之中,我的心重重一沉。她看在眼里,摇摇头:“许姐姐,你难道打算悄悄离婚,谁也不说?”
“最多只跟亲人说一声。私事一旦公开,就要承受各种议论、同情和猜测,我很想避开这一切。”
她却笑了,又露出初次见面时“你怎么会这么天真”的眼神:“我住的小镇子,大家最爱的娱乐就是谈论这种事:谁家老公出轨被抓包,谁家嫂嫂与小叔子有暧昧,如果能够现场围观抓奸或者谈判,那简直就像是过节。”
我情不自禁呻吟一声:“沦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这怎么可能避得开。大城市生活比较丰富,也许不至于像小镇那样眼睛只盯着别人家的糟心事,但人性是一样的,发生在同事邻居身上的事情,肯定比不认识的明星更有趣。他们会议论你,也许已经开始议论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方面,我有经验,我从小就被人议论。”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妈妈,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简直就是供他们持续谈论的活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