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鲁淮咬牙切齿地道,“肯定都是那女人的错。若非是她……”
话没说完,鲁淮好友就飞快的起身制止她的话:“你是想惹恼庄主么?昨日是因为庄主向来都不把后院男人放在心上,你才能逃过一劫,如今你还想迁怒庄主的师妹?你可真是糊涂。”
鲁淮呆了呆,想说什么,又停下不语。她眼眸里透出一抹难以察觉到的恨色,然而很快又消失在她那苍白的面孔之上,只余平静。
那好友看她脸色有异,知道她不愿多说,又安慰了几句遂转身离开了,然而鲁淮却望着屋顶,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她方才豁然起身,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客栈。
没有人注意到鲁淮的离开。此时,令狐源正和锦瑟坐在同一间房内商量着对策,考虑到她最近的危险境况,令狐源甚至只能和她同住了一屋,虽然锦瑟一开始强烈反对,谁让她曾看到过令狐源那极其残暴和变态的一幕,哪里还敢跟她“共度良宵”,但这微弱的反对声音在令狐源强横的态度面前完全无效。
可光靠令狐源这样的高手就近保护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想了想,令狐源还是提议道:“师妹,未免万一,不如你还是先回宫吧,这里的事情由我一个人应付即可。我就不信了,我令狐源还救不出几个人来。”她摩拳擦掌,一脸不爽:“敢在我飘雪山庄掳人,这笔账我真要好好地和他们算算。”
令狐源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故意轻描淡写,打肿了脸充胖子,她先前寻找了潘芷几日,也和对方交锋了几次,深深感觉到那人的城府与手段实在不可小觑,竟然连她会离开飘雪山庄这一点也在对方的设计中,只为了调虎离山抓到玉锦瑟。虽说飘雪山庄在大周的江湖上地位不低,可寒朝羽眼下在西塘已经接收了原皇太女的全部势力,一个江湖组织去和一个皇家底蕴势力对抗,就算令狐源是个地头蛇,自己也完全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师叔最终还是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这让她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颇有些棘手。但这些话,她是不愿也不想和锦瑟细说的。
锦瑟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师姐,此事不该由你一人承担,不过我倒是可以动用一些亲王的权势,让守备太尉调拨侍卫前来助你……”可这样一来,她的行踪也同样暴露了,日后别想再偷偷回京了。
令狐源当即拒绝道:“师妹,我令狐源怎么说也算是在江湖上有些地位,还不至于被区区几个贼人搞得手足无措,倒是你,如今若是还留在这里,反而会让我碍手碍脚。”
锦瑟此时还不知道令狐源口中“几个贼人”的头子其实就是她的老对手寒朝羽,她又问:“那师姐你预备怎么把人救出来,再说若他们的目标是我,是否我该避一避?”
令狐源取出一封信,交给锦瑟阅览:“这是我联络上师叔后,她吩咐我带给你的,让你照着信里的吩咐行事。此外,她听说你每日认真研习魅术心法已经略有小成,十分高兴,还让我回头将摄魂术的口诀一并传授给你,有机会指点你一下内功。”
这样做师傅也行?干脆她还是转拜令狐源为师吧。锦瑟看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接过信,后者却莫名地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催促道,“先看看信吧。”锦瑟见令狐源两眼放光盯着自己,一时不明所以。她拆开信,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方才在令狐源的强装无辜的眼神中抬起头来,问道:“这…写的什么玩意?”令狐源接过来一看,险些没昏倒,信里居然只有寥寥几个字:“都是令狐源的主意,与我无关。”
“你到底出了什么主意?”锦瑟疑惑地问道,令狐源却眼神都已经开始飘忽,想起师叔临走前的眼神,哪里不明白是被摆了一道,心中只能暗自叫苦。
“师姐,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一个女人的作风啊。”锦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令狐源不爽了,“这明明就是师叔的主意,凭什么说是我的,真也太无耻了。”她抱怨道,但事实上这其实是她们两个人一起想出来的馊主意,不过当着锦瑟的面,令狐源是死也不会承认的,她咳嗽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锦瑟的脸,眼神游移地道,“师叔说,如今那要抓你的人那可不是常人,只怕是来自西塘的皇族势力,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好在你的身份我和师叔都没对旁人提过,你又总是带着面具,所以为了避开他们让你安全回京,估计要你换个男装……”换个男装算什么,锦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不过此时看令狐源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另有下文,“然后伪装成司马铭的小弟,和她直接去司马家,之后籍由司马家的人的身份入京。司马铭毕竟武功不弱,为人还算仗义。如今若是用我飘雪山庄的人护送你,只怕会引起那些贼人疑心,但现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以为司马家和我飘雪山庄有仇,万万不会料到我把你藏到司马家。”
就只是这样?这同样也算不上什么吧,锦瑟犹豫地看着令狐源,就见她才终于又吐出了一句话:“不过司马铭如今只有一个弟弟……就是那个司马琴……”
锦瑟终于悟了,敢情她这回不单要装个男人,还得装个因为被玷污了清白,所以整日里忧愁惨淡,失魂落魄的男人,这难度不是普通的大啊。
“司马琴长什么模样?我是不是还得易容成他……”锦瑟目前的易容术水平还徘徊在初级阶段,可以在她本身的容貌基础上做改动或是遮掩,但没法和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随便抹两下就能变成另一个同样的人。这似乎还有点天方夜谭。
“你可以戴个面纱…反正司马琴受此变故,现在整日里一心求死,足不出户,出门戴个面纱生怕见人也是很正常的。对外可以说他受此大辱性情大变,故而随着司马铭来我飘雪山庄要找楚雪熙为自己报仇。你若是怕有什么万一,平时就一个人躲着避不见人也很正常,真遇到麻烦事儿了,就哭哭闹闹玩两场自杀掩人耳目,但记得别玩真的……”令狐源越说越起劲,锦瑟不由面露佩服,这写剧本呢吧,连各种可能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然后……”还有然后?莫非这个所谓然后才是关键?
锦瑟正襟危坐,却见令狐源破天荒地低下了头,带着极其惭愧的表情道:“为了让司马铭答应帮忙,我替你答应了她一个条件。……”令狐源说到一半就对上了锦瑟疑惑的目光,当即就让她不好意思了:“小师妹,这…这可真不是我的主意。”
“行了!”锦瑟摆摆手,平日里明明十分爽快的令狐源此时搞出一副扭捏的大姑娘样让她觉得十分不适,但眼下显然离开这浑水免得给令狐源添乱更重要,何况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再留在这里面对那个楚雪熙,“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但司马铭到底提出了什么条件?”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令狐源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道,“她要你娶了司马琴…做小……”
噗,锦瑟当场就喷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气急:“你答应了?”
令狐源慌忙安抚道:“师妹,你别急啊,反正是做小…也不过是个小事……你看我都娶了那么多个…”
声音越来越小,估摸着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事干得极其不地道。
她玉锦瑟能和令狐源一样吗?锦瑟怒得手都抖了,难怪之前司马铭会那么亲热的亲自和令狐源一起来找她,感情两个女人一拍即合之下把她都给卖了,这看她的眼神纯属看自家弟妹啊。
“你没和她说清楚我的身份?我这身份是能随便娶人的吗?”锦瑟气怒交加之下,就扯了一面假大旗,事实上安澜和玉家的姐妹还巴不得她外面多娶几个,省得一颗心就挂在个林素衣身上。
于是令狐源的脸色就又开始不自然的数度望天:“没说,不过她也猜到了可能你身份不凡,再加上你如此品貌,家里大概都已经是满院的人了,平日里难保有不少的后宅争斗……”锦瑟脸色扭曲了一下,虽然猜错了,但是她很乐意对方想的更歪一点。
“所以她说,最希望的是让司马琴做你的外室,留在司马家,等行了大礼洞房以后,你平日里可以想来看看就来,只要还记得他就成,最重要的是要给他留个孩子……”
锦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把她当成播种了的?这司马铭,可真要给她跪了。
其实司马铭倒是一心为了小弟好,凡事想的已经很透彻了才会提出这么一个办法,司马琴如今每日里过得没有滋味,心都空落落的,若是给他一个孩子,让他往后有个盼头,他这辈子也不会难熬了,况且锦瑟又是如此出色的女子,就算先替自己的小弟相中了,他也绝对不会拒绝。就算留在司马家可能时常要独守空房,但至少用不着去对方的后宅被人欺负,司马家自然会好好照顾他,这样名分有了,锦瑟回去后也不必麻烦,大家做了亲家还能皆大欢喜。正因为这些方方面面的考量,令狐源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后遗症,这才同意了下来,谁知道和锦瑟一开口,锦瑟就跳脚了。
皆大欢喜个头!这个主意在锦瑟看来无疑极其荒唐,她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人,最反感的就是做不负责任的妻主,外室?她如今一颗真心,满腔情意都撒在了林素衣的身上,这么多美少年美男子,谁让林素衣是第一个和她结合,让她体会到了男女之间的情爱,用他独有的温柔体贴软化了锦瑟的心,完全拔了个头筹。
锦瑟是个固执的人,一朝动心,就认准了这么个人,其他的就如同过眼烟花一样,连想都未曾想过。但偏偏别人都不放过她,往往她越是表现的洁身自好,性情温柔,别人就越是对她感兴趣。甚至现在不单男人,连女人也是,一个个都估摸着把她朝自家拐,做个好亲戚。
“我知道,你大约是不满意他是被破了身的人了,不过眼下这不也是为了让你更安全点么?”令狐源用她独有的思维把锦瑟的拒绝朝别的路上去理解了,大约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极其没有立场,又摸了摸鼻子劝道,“再说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你只要给他个孩子,日后就算偶尔走个过场都行。”估计司马铭也不知道锦瑟的真实身份,否则哪敢和堂堂亲王攀亲戚谈条件。
破身不破身的,这是她现在介意的重点么?锦瑟几乎要抓狂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对着令狐源冷静道:“我若是不娶呢?我还就不信我非得靠司马家不可了。“
锦瑟对令狐源和司马铭之间的交易十分不悦,虽然在她们看来,这真的不过是桩小事。
“那也行!“谁料令狐源浑然不在意锦瑟的不配合,还在口若悬河道,”反正到了司马家你就大致安全了,到时候你就直接装不知道这事…等和她小弟上了床以后就拍屁股走人…有没有孩子听天由命。”反正她向来看不惯司马铭,正好让她吃个憋。
敢情是她就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不,就是过去卖个身的?锦瑟真的想摇摇令狐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可没这么卑鄙。”事实上,锦瑟更想说的,我可没这么随便好不好?
但显然令狐源的馊主意给锦瑟的惊喜,远远不止如此。
“还有,你得带着楚雪熙上路,一起去司马家。”
轰的一声,锦瑟的头都炸了,“你把楚雪熙交给司马家?”
令狐源误以为她担心楚雪熙的安危,立即认真地解释道:“怎么是交给她,其实是交给你啊。既然你要装司马琴了,那楚雪熙身为你的仇人自然是跟着你走服侍你了,去司马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司马铭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这点里子应该还是会给你的。”
尼玛,千躲万躲还躲不开这瘟神?锦瑟登时忘记了“司马琴”那茬烂事,气结道:“师姐,说真的,我不想……要他。”
“可你身边总得有个男人跟着装装下人吧,司马铭这次身边一个男人都没带出来,你如今又是装成司马琴,连个小侍都没你觉得像样么?”
“那可以随便是任何人。”
“可那不就露陷了吗?司马琴若是出现,那目的当然就是为了找到楚雪熙泄愤嘛。”说着,令狐源还十分善解人意地道,“再说你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女人嘛,正当壮年,我给你个美人在身边伺候有什么不好,不过这楚雪熙心思重心眼大,不是个简单人物。但其实对师妹你来说,也该多多和这样的男人接触接触,省得以后被男人骗了。”令狐源其实也是在瞎掰,明明就是眼下没有其他人选可用,只有一个楚雪熙是男人。但没理也得狡出三分理来,显得她深谋远虑,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这也是令狐源一贯的风格。
看着令狐源,锦瑟的表情十分纠结与痛苦,简直无语的就想捶桌。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口才在这位江湖师姐面前居然完全不够用,而下一刻,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当真是神情一黯。
救人反被人伤,这岂不是就如令狐源所说的,她斗不过楚雪熙的证明么,可如今看他的模样,竟好像比她还痛苦似的,锦瑟实在是不能理解楚雪熙的心态,这到底算是怎么样的一段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