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来得及,您要订多少都来得及!”掌柜的连连点头,问客人府上何处,您请这边坐着喝茶,先填个单子交个定金。
“崇盛”商行一开业便门庭若市,掌柜伙计待客彬彬有礼,庚武看得十分满意。见账房指尖算盘劈啪响,便走过去问:“荣亲王府那笔账目做得如何,可能忙得过来?”
那嗓音清润低醇,老账房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年轻清隽的脸庞,顿时受宠若惊:“呀,竟是大老板来了。账目昨个儿晚上就已经结算,那荣亲王按的是赌场里的利滚利,算下来连本带利得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听说欠债的还是个女人,啧,这下真够她喝一壶。”一边说,一边拭汗。
“呵呵,也不尽然就非还不可。”庚武负手笑笑,早已经从铎乾那里听了故事,晓得秀荷的干娘当年把尚且萧条的荣亲王卷得倾家荡产。但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揪着那些陈年破账,谁又晓得是不是对旧情依然耿耿不放。
道一声大伙辛苦,正准备离去,大张着一袭长袍大褂从门外迎进来:“哟,难得嫂子大方,放大哥早早出来巡店。如何,伙计们招呼得可还周到?”
浓眉大眼,谦虚带笑。这一年多来随着庚武走南闯北,如今早已脱胎换骨,历练成了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庚武颔首:“倒是把铺子管得不错,不过也别大意,那暗中盯着咱们挑刺儿的可不在少数,须得辛苦些,不要落了人把柄。”
可不是,别家不说,就单那醇济王府的泼皮老头儿,整日个雇了人在门口瞎转悠,生怕别人不晓得。大张连连点头,应道:“诶,哪里有甚么辛苦?若不是跟着大哥,眼下弟兄们还在小镇上给人扛短工,能穿得起这绸缎当大掌柜?”复问嫂子今儿个怎么恁大方,竟舍得放大哥大早上出来?
都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每回出差前去大哥院外等,大哥都在嫂子的屋里没出来。几次过后便把那规律摸清了,晓得嫂子每天早上都要得一回疼,不然可不爱起床。
爷儿们之间说话露-骨,那言语暧昧,听得庚武隽脸微微一红。勾了勾嘴角,无奈又难掩宠溺道:“还在哄孩子睡着,趁醒来前出来一趟,免得又说我富贵变心,只要钱不要她。”
大张便笑嘻嘻道:“嘿,那可不就是。嫁给你就没和你安稳过几天,如今生意顺遂了,可不得好好陪陪她?小心回去晚了跪搓衣板。”
话还没说完,就被庚武搡了一肩膀:“小子,仔细我把你派去跑船,看到时候梅子不与你吵闹。”
梅子是大张从乡下新娶的媳妇,长得不是特别好看,手脚勤快,也不会同人吵架。不像嫂子,爱娇娇,做姑娘家时候走在路上多看她几眼就剜人。那眸儿好似秋波,被她剜一眼爷儿们心肠就软了,看把大哥吃得死死的。
大张回了一拳:“得,我媳妇儿可没嫂子那般本事。”
庚武也不理他,一路自往宅子回来。
“呜呜哇~~”
前脚才跨进门,便听稚嫩的哭啼声此起彼伏,好不可怜。姐弟三个又能吃又能睡,丹田气可不小,但哭起来就欢腾得像个小市场。
看见秀荷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踢腾的小豆豆,应该是才醒来,婀婉的身段儿系了件水红色睡褂,长发松松半绾着,雪白脖颈上依稀一枚昨晚疼她落下的痕迹。到底才不过十七岁的小女人家,那眉目间还脱不尽清浅,轻咬着红唇儿,手上巴掌扬起来,却落不下去,眼眶便红了。
不由心中柔软,佯作训豆豆:“如何才醒来就惹了娘亲不高兴?”
秀荷抬起头,看见是庚武,便撇过脸拭了拭眼眶:“还不是你养的小狼崽。一定要睡在哥哥姐姐中间,大早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偷偷就醒了,也不哭,忽而吵姐姐,忽而挠哥哥,把两个闹哭了,自己咯咯咯撒欢儿笑。尿布也不知道踢去哪儿,弄了一床湿,才换的褥子又得洗。打他还哭呢,眼泪汪汪的到处找你……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只小妖孽,说不听,打又打不得。”
恼庚武,把豆豆塞给他,叫他自己去收拾。
“呃呜~~~”豆豆看见爹爹来,张着小手儿要抱。爹爹凶他时,他就躲娘亲怀里,娘亲抹眼泪时他藏爹爹那边。可没有人教他,天生就会。
两个小屁股湿哒哒的,只看得庚武又气又好笑。好脾气地把豆豆抱在怀里,揩了揩小眼泪,笑秀荷:“那还不是你宠的,看花卷和甜宝就不会。”
“那两个学我,可乖,哪里像他。我以后不管了,我就管姐姐和哥哥。”秀荷抱起甜宝穿衣裳。做娘的都偏心小幺子,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还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