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恨声道:“王氏竟然如此恶毒,她那次来想替王继业说合,我已经婉拒了,没想到她不死心,竟三番五次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来算计娇娇,那琇姐儿也不是好的,为虎作伥!亏得娇娇机警,也亏得这次肃之把娇娇留下,只是害了瑛姐儿,姑娘家的脸多么重要,竟然破相了,好在,她已经定了亲,不然,恐怕亲事都艰难了。”
“娘,还不光是我的婚事,我怀疑大房还想让徐璋过继到咱们二房来,到我出嫁的时候,压着娘给我少办些嫁妆,这样,娘的嫁妆大都留下来,再把徐璋过继过来,咱们二房的财产可就归了徐璋了。”
“璋哥儿?”顾氏凝眉仔细想了想,“不会吧,没听人提起这话头啊?璋哥儿都八岁了,还怎么过继?就过继来了,也跟咱们母女不亲和。”
徐幼珈摩挲着母亲的胳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上次我落水,其实就是二弟把我推下去的,我掉到水里,亲眼看见二弟从我站的地方跑开了。”
“什么?!”顾氏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圆睁,“他们,他们竟然想要害娇娇的性命?!”
徐幼珈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是二弟推的我没错,大伯母后来肯定也知道了,就是不晓得一开始是不是大伯母教唆的,后来,二弟亲口说过二房休想抢他做儿子,显然是他听到过有人这样议论。”
顾氏坐了良久,才冷笑一声,“他们哪有那么好心,主动让璋哥儿过继,种种作为,不过是冲着我的嫁妆来的。”
“娘,”徐幼珈低声道,“咱们要早做打算。”
顾氏握住她的手,“娇娇别怕,娘的嫁妆,他们一个铜板都拿不走。”以前,她没想到大房的胃口这么大,逢年过节经常是拿出个二百两银子来,想着要得大房的庇护,没想到,这庇护者反倒虎视眈眈一心想要谋害她们母女,以后,她再也不当这个冤大头了。
“娘,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咱们母女,到时候大房二房起了争执,她定然也是偏心大房的,在这个府里,咱们其实没有可依靠的人。不过,娘也别担心,肃表哥是苏州解元,这次会试肯定也能高中,将来必有大造化,有肃表哥给咱们母女撑腰,根本就不用惧怕大房。”
顾氏点点头,“这次,也多亏了肃之,要不是他把娇娇留下,受伤的可就不是瑛姐儿了。”虽然她也心疼瑛姐儿,可是比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来,还是要靠后一些。
徐幼珈想到徐瑛之前对自己的警告,还有她这次莫名其妙追到天香楼来,她并不是会在乎一顿饭的人,会不会是她知道大伯母和徐琇有密谋,赶到天香楼来是为了帮自己,却阴差阳错坐上了大伯母让人动了手脚的马车?
还有那无比巧合出现的周肃之,真的是……巧合吗?
周肃之听长安汇报了当时马车侧翻的情况,温润的气场突然变了,清隽的眉眼泛起肃杀之意,周身笼罩着说不出的冰寒气息,长安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咽了下口水,试探着道:“要不,我去一刀把他宰了?”
周肃之却突然冷冷一笑,“不,他会娶到徐家姑娘的,之后,再处置他。”
……
徐瑛受伤,徐府上下乱成一团。大太太王氏守在徐瑛的床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再把大老爷叫回来。徐琇自回到府里,就钻进了杜姨娘的院子,再也不敢出来。
顾氏和徐幼珈前来探望的时候,徐瑛已经上了药,额头上包扎了一圈白布,面色苍白,神情倒还算镇定。
王氏恶狠狠地瞪了徐幼珈一眼,在她看来,女儿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徐幼珈连累的。徐璋喊道:“二姐姐受伤都是你害的,你走!” 冲到徐幼珈身前就去推她,被顾氏一把拦住。
“二弟!”徐瑛虚弱地开口,“不许对你四姐姐无理!我受伤和你四姐姐没有关系。”
二姐姐是坐徐幼珈的马车才出事的,怎么会和她没关系?徐璋委屈地看了眼徐瑛,二姐姐受了伤,他不能惹她生气,只好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愤恨地瞪着徐幼珈。
徐瑛的额头包了起来,看不到伤口的大小,顾氏对大房已经寒透了心,对徐瑛却还是有些歉疚,“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血燕,等会儿让人送过来,给瑛姐儿补补身子。”
徐瑛道:“多谢二婶。”她倒不是贪图二房的血燕,只是这个时候要是坚辞不受,反倒像是在怪怨二房似的。
“二姐姐,你,疼不疼?”徐幼珈轻声问道,徐瑛虽然像徐琇所说,平时确实有些骄傲,但是却从来没有害过人,还警示过她要小心,这次,没准也是为了她才追到天香楼的。
“无妨,四妹妹不用担心。”徐瑛心情有些复杂,她是不想自家的姐妹被算计清白,没想到最后受伤的反倒是自己,她并不怪徐幼珈,这整个过程,徐幼珈没有害她。只是,本来就没有两个妹妹好看,这下还破了相,也不知道这伤疤最后有多大……
“好了。”王氏开口道:“瑛姐儿受了伤,精神短缺,你们就先回去吧,让她睡一会儿。”
顾氏和徐幼珈识相地起身告辞了,王氏看着徐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做什么对她们那么客气,这次你会受伤,还不是珈姐儿害的。要不是你坐了她的马车,受伤的就该是她才是,你是替她挡了灾!”
徐瑛垂眸盯着红色刻丝锦被,半晌才道:“是谁害的我受伤,我心里有数。”她翻身躺下,面朝里侧。
王氏盯着她的后脑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瑛轻声道:“娘,以后,莫要再做什么亏心的事了,免得报应到自家人身上。”
“你,你知道什么?”王氏惊疑不定地问道。
徐瑛没有再说话,双眸紧闭,眼角一滴晶莹的泪。
……
黄侍郎家听说徐瑛受了伤,也派人来探望,来的人是黄有荣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大太太亲自陪着她,去了徐瑛的院子,嬷嬷进了卧房去看徐瑛,跟来的小丫鬟在院中磕牙。
嬷嬷回到黄府后,将情况与黄侍郎夫人和黄有荣如实叙述了一遍,“徐二姑娘额头受了伤,裹着几圈白布,看不出来伤的有多重,她院子里的人口风都紧,估计都被叮嘱过,什么都问不出来。”
黄夫人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对黄有荣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悄悄打听一下徐府请的哪个大夫,徐二姑娘伤势到底如何,咱们总会弄清楚的。”
黄有荣问道:“母亲,若是徐二姑娘真的破相了,咱们怎么办?”
“若果然破相了……”黄夫人沉吟片刻,“咱们这样的人家,娶个媳妇可不是养在后院不见人的,你将来在朝堂上行走,媳妇也得在夫人圈中交际才是,有时候,夫人们之间更容易搭上话。若是徐二姑娘真的破相了,将来还怎么出去见人,就算她厚着脸皮出去了,也不过是被人嘲笑。这样的媳妇娶来,于你是没有一点裨益的,还是趁早退亲比较好。”
黄有荣犹豫一下,“母亲,若是退亲,定会与徐侍郎交恶,能不能不要退亲,只是换个人?”
“换人?”黄夫人一愣,“徐府还有一个嫡女,行四,却是二房的,若换成她,徐侍郎一样不会乐意的。”
“不是她,徐侍郎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徐三姑娘,上次在善觉寺和徐二姑娘一起来的。”
“不行!”黄夫人的脸一沉,“她是庶女,和你不般配。”
“母亲。”黄有荣凑到黄夫人身边,“徐三姑娘虽然是庶女,我看气度教养也是不差的,将来在夫人圈中交际也能吃得开。咱们结这门亲事,主要看的是徐侍郎的脸面,徐三姑娘也是徐侍郎的亲生女儿。徐二姑娘破了相,咱们是绝对不会娶的,若是退亲的话,定会惹人非议,说咱们没有道义,还会与徐侍郎成仇。不如,就换成徐三姑娘,反正别人也只知道是徐府的姑娘,行二还是行三根本就不清楚,这样,也不会与徐侍郎交恶。”
黄夫人低头想了想,“别急,让我考虑一下,再说,也要确认那徐二姑娘到底破相了没有。”
过了两天,黄夫人亲自到了徐府,大太太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两人携手进了堂屋。
黄夫人道:“听说二姑娘受了伤,我可是心疼坏了,上次派来的嬷嬷回去说得不清不楚,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亲自来看看才能安心,二姑娘的伤可养好了?”
王氏笑道:“劳夫人挂念,瑛姐儿的伤基本好了,只是大夫嘱咐了,这些天不宜见风,所以我拘着不让她出门。”
黄夫人抿了几口茶,“不是还有个三姑娘,上次在善觉寺见过的,怎么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