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都怪我。”蔡文蕙双眼通红,“昨晚表弟在我那里饮酒,我送他到花园那里,他非要自己走,我、我见他走得还算稳当,就回去了,结果……”这件事她必须主动交代一些,不然,姨母总会查出来程悦是在她那里喝酒的,到时候,她再来认错,恐怕就有些太晚了。
“什么?!”孟兰呆呆地看着蔡文蕙,她太伤心了,完全忘了去查宝贝儿子是怎么落水的,竟然是和蔡文蕙有关系吗?
“姨母,我真的没想到——”
“啪!”孟兰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他酒量浅,喝醉了酒你竟然让他自己走?!你派人送他也行啊,你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派谁不行?要不你叫他的丫鬟来接他也行啊!”
孟兰越说越气,一腔悲苦全都化成愤怒,她扑上去,对着蔡文蕙就是一通捶打,“我的宝贝儿子,竟然因为你的大意送了命,枉我这么多年对你掏心掏肺!你知不知道,悦哥儿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啊!你就这么害死了他!”
亲弟弟?蔡文蕙震惊地忘了抵挡,被孟兰狠狠地打了几下,身上一阵疼痛。服侍的几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把孟兰拉开。
“亲弟弟?姨母,难道表弟是……是我父亲的……儿子?”蔡文蕙不敢相信,可是她内心深处已经信了,她和程悦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所以,父亲和姨母才在她失身的情况下也不让她嫁给程悦,这么说,她和自己的亲弟弟欢好,还有了孩子?
蔡文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几个丫鬟拼命低着头,悄没声息地收拾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孟兰守在程悦的棺木旁边,一步都不肯离开,她只陪着程悦,其他什么都不管。尽管如此,程悦的丧礼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蔡文蕙却病了,在得知程悦是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她就病倒了,不过,她生病并不是因为程悦,而是因为程翊。
程翊要和她退婚,他的眼神那样冰冷,里面的厌恶是那样的明显,“你父亲杀死我父亲,和我的母亲私通,还有了孩子,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世仇。你和自己的亲弟弟欢好,珠胎暗结,竟然还要不知廉耻地嫁给我,让你的父亲逼迫我,你以为,我真的会愿意娶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原来,他并不喜欢她,他的温柔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套取那藏宝之地的秘密,他的深情也是假的,只是为了刺激她去杀死程悦。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他怎么可以不喜欢她,她可是从小就喜欢他的啊,为了嫁给她,她做出了多少努力啊!纵容她是蛇蝎心肠,那也是为了嫁给他不得已而为之啊!
就算他不喜欢她,怎么可以提出退婚呢?她好不容易才成了他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再次失去他呢?
绝、对、不、可、以!
可是,如今真的没有给她撑腰的人了,姨母已经完全不管她了,也是,在姨母眼里,程悦是因为她的大意而死的,又怎么愿意搭理她呢。她的手腕不知怎么回事,估计程翊伤她的时候,是用了暗劲的吧,直到现在也没有好转,以后能不能握笔都是个问题了,没了这一手好字,宫里的姑母也不会在乎她的。而父亲,也入了刑部大狱。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帮她阻止程翊的退婚了。
该用什么法子,才能不退婚呢?她要和他做一生一世的夫妻,永生永世的夫妻!
整个会宁侯府一片白色,虽然因为蔡正廉入狱,有些人生怕被牵连,连会宁侯府也不敢来了。但是也有些人,看到了会宁候世子的前途,还是愿意与侯府保持往来。所以,来侯府吊唁的人还是不少的。
程翊在前院招待来的男客,他并不是为了程悦这么做,而是这些人大都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这些都是会宁侯府的关系网。
在一群身着素袍的男人中,却有个女子缓步走来,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头上珠环翠绕,画着艳丽的妆容,在一片白色中显得十分突兀。
男客们都惊呆了,那是蔡正廉的女儿,会宁候世子的未婚妻,听说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怎么如此不知礼,竟然穿着红衣来参加丧礼,难道是因为蔡正廉入狱,所以有些精神失常了?
程翊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蔡文蕙手中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酒,她走得很是端庄,嘴角的笑容很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愕然的目光,就那么不疾不徐地朝着程翊走来。
“表哥。”蔡文蕙端端正正地屈膝行了个褔礼,“表哥的话我想了许久,我们两个的亲事确实该退了,表哥,饮了这杯酒,我们两个就桥归桥路归路吧。”她说着话,将手中的小托盘向前一递。
程翊看了看小托盘上的两杯酒,随意地拿起了其中一杯。
蔡文蕙见他没有拒绝,心中大喜,将小托盘放到一旁的桌上,将剩余的那杯酒拿在手里,在程翊手中的杯上轻轻一碰,“表哥,请。”
表哥,今日,我就要做你的新娘,我其实想和你喝的是交杯酒,喝了这酒,我们两个就做永生永世的夫妻,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程翊脖子一扬,杯中酒尽数入口。
有了徐幼珈的教训,蔡文蕙亲眼看着他的酒进了嘴,这才把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她把酒杯放到一旁,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腹痛,她努力维持着表情,希望自己看起来依旧美丽,“表哥,我们——”
程翊“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酒全部吐了出来,拿起一杯茶漱了漱口,“抱歉,我忘了,葬礼上是不能饮酒的。”
“你——”蔡文蕙想说什么,奈何腹中绞痛越来越烈,她的嘴角慢慢溢出了黑色的血,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来,身体顺着桌子倒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蔡文蕙:呜呜,和你们喝酒的时候总被骗,徐幼珈骗了我,表哥也骗了我,你们都是坏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凶起来可是连自己都杀的!
第99章
蔡文蕙死了。
前院一阵大乱, 程翊安排着人去报官,又去给蔡府送信。府医过来给程翊紧急调配了药物, 让他反复漱口,又熬了药汁,让他服下去。程翊倒是一点儿都不慌乱,早在蔡文蕙派司琴回蔡府取毒药的时候, 他就猜到了她是要对自己下毒, 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毒在口中停了一会儿, 根本就不会伤到他。
满堂的宾客皆可作证, 虽然蔡文蕙死在会宁候府,可是和程翊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仵作验完,程翊主动跟着去了刑部。
今日三司刚刚会审完一轮,蔡正廉不愧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 几次会审下来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不过, 周肃之却不着急,他本来也不是想把蔡正廉定罪处斩, 而是把他从朝堂上拉下来,让他在漫长无期的会审过程中困在刑部,他和太子可以把四皇子一派的人慢慢清理干净, 再逼四皇子铤而走险。
听说程翊来了刑部,周肃之亲自见了他。
半个时辰之后,蔡正廉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两个健壮的衙役将他用布单缠在了长凳上, 就离开了。随即,另一个人进来了。
蔡正廉身子不能动,头还能歪,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程翊,你来做什么?想看我有多惨?你也不要得意地太早了,我被关在刑部只是暂时的,早晚我会从这里出去,还是那个空前绝后的蔡阁老。”只要四皇子还在,他就还有机会。
“空前绝后?”程翊轻笑,“空前我不知道,但绝后是肯定的了。”
“你,你做了什么?你杀了蕙姐儿?!”蔡正廉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程翊摇摇头,“不,我没有杀她。”
蔡正廉刚松了口气,就听程翊道:“她是自己服毒自尽的,就在两个时辰前,在满堂宾客面前,穿着一身红衣出现在丧礼上,饮下了一杯毒酒,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