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端王颔首道,“但这也是险招,目前朝中潘党动向未明,所以爹爹暂且不会向众人明说,以免走漏风声。”
九郎知道官家既然已经作此决定,也不会再轻易更改。然而先前元昌所说之事还在心中盘桓,他考量一阵后,还是将关于城外宣乐庄的事情简述给了端王。
端王怔了一怔,追问道:“你从何得知的此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正色道:“本想核实清楚了再告诉五哥,但眼下你就要离开汴梁,我总觉得其中过于巧合,不能不说。孙寿明乃是皇叔身边要员,想来之前五哥就算派人追查郊外农庄,也不会查到他的宅院中去。如今他却接连出城,或许那庄子里另有玄机……”
他还待细说,端王却好似并不怎么在意,顾自缓缓道:“九哥,别太焦急了。先前爹爹已经对我说,朝中事务繁忙,白光寺的那件事,可以暂时搁置一边。”
九郎一愣,想到钱桦曾提到的“太子”,再联系到端王现在的态度,心中亦隐约明白了几分。
——爹爹是不愿此事被他人追究,否则在汴梁城中发生这样的奇事,又怎会至今还无说法?
端王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对此感到失望,便又放低了声音道:“有些事情与你我并无直接关系,就不要太过认真。这大内之中离奇的事情不在少数,若是样样都要核查清楚,只怕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他目光深邃,九郎也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道:“万一白光寺的事情与孙寿明乃至皇叔都有牵连,爹爹难道也不愿细查?再往深处想一想,如今与北辽之间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倘若朝中再出岔子,岂不是内忧外患相继袭来,到时候如何收拾残局?”
“这些事情,难道爹爹自己就没有考虑过?”他拍了拍九郎的肩膀,轻声道,“就算你还要查访,需记得小心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九郎知道再往深处细谈已无可能,毕竟身处大内,谁都不愿意触犯官家的逆鳞。
“我知道,不会轻举妄动。”他顿了顿,又道,“五哥前往河北,亦要保重自身……眼下内外形势危急,尚有许多阴霾笼罩,只怕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端王微蹙着眉心,喟然道:“希望你我都能安然度过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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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奉命离京,官家给众臣的说法是他为荆国公主和亲之事再去与北辽使者商议。朝中大臣对于和亲的决定议论纷纷,有几位大臣甚至连夜上书,字字泣血,认为此等事情乃是有辱国体,断不能开此先河。
荆国公主得知自己要被嫁给年近半百的北辽王之后,更是在官家面前大哭大闹,直至以死相逼。
冯勉将此消息传给了九郎,忧心忡忡地道:“九哥不去劝劝十一姐吗?她这个性子只怕会闹出大事来……”
九郎却道:“这事是爹爹决定的,我再插手只会火上浇油。爹爹既然做了打算,自然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些事端。”
冯勉起先还纳闷,可没过几天,朝中反对和亲的声音渐渐减弱,那几位先前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也仿佛都转了心意。荆国公主闹过一阵之后也消停了下来,虽然还是闷在寝宫不再外出,可倒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激烈。
他向九郎小心翼翼地求问,九郎侧过脸看看他,只道:“应该是爹爹劝解有方吧。”
冯勉似乎明白了什么,见四周无人,便谨慎地凑前一步,小声道:“莫非官家另有计谋……”
九郎皱了皱眉,“这种话不该问出,你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
冯勉打了个哆嗦,急忙跪在他近前,“奴婢也是因为担心十一姐才会多嘴,请殿下恕罪!”
九郎叹了一声,道:“起来吧,并不是我要怪罪于你,只是提醒你一句,以免你步了钱桦的后尘。”
一听到钱桦,冯勉更是冷汗涔涔。虽然太后那边说钱桦是外出之时正好遭遇骚乱,不幸被无赖抢劫后所杀,可内侍宫娥间各有不同的说法,总之对他的死是都觉得非同寻常。九郎这样一说,冯勉便连连叩首,再也不敢问起和亲之事。
然而第二天早晨,元昌又匆匆赶到了凝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