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按进了冰凉的水里。
水下不是病房的地面,是淤泥。她扎在泥里,就这样被吸住,慢慢陷下去,抓着被单的手越来越攥不住。
左忱感到四面全是水,大浪溅在脸上,远方全是鲸歌,长远而辽阔。
走吧。
走。
走去——
“左忱!”
松开被单手在最后一秒被紧紧拉住,上面有人叫喊。
左忱昏沉地抬头,脸颊忽然被人捏住按开,几粒什么倒进来,沾舌就化,苦得像人生。
她被人灌了几大口水,呛咳着咽下去,抬手扒了下床畔,手一滑没拉住,额头砰的撞在铁架床上,铮铮鸣响传进脑后那沉重的部分,唤醒了一些昏沉。
她的身体还要往下瘫,远处岸上的叫喊掺杂了铃声的刺耳声响。左忱一时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却撑着强站起来,踉踉跄跄抢停了那半声铃。
“……别……叫护士……。”
她听见自己说。
苏惊生已经半坐起来了,他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拉着她,四下地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
苏惊生说了什么,左忱觉得自己没听懂,还在思考,动作却已经做完了。她扶着墙去拿来了苏惊生的东西,看他翻出随身带的小包,把什么用保鲜膜包着的东西拿出来,着急地撕开,仰着脸,抬着手,塞进她嘴里。
“给你,你吃。”
他说,声音遥远。
“酸奶味的,给你吃。”
“……”
是。
左忱的舌头确实尝到了廉价的酸奶味。
是个棒棒糖。
是个他妈的酸奶味棒棒糖。
左忱忽然笑了一下。
视野还是虚的,浪却已经在慢慢退潮了。
左忱低低地笑,渐渐声高,她笑得像喘不过气来,偶尔被呛着,大笑充斥整间病房。
她咬碎那个糖球,狠狠嚼着,咽下去,半弯下腰,抬起一只手,又抽出另一只。
她两手捧着苏惊生的脸,站得还是不太稳,被药效副作用压迫的神经像醉酒的人欺骗了小脑。
“苏惊生。”
她拽住他的视线,强迫他和自己眸对眸,眼对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告诉你,我把你的鉴定书卖了,卖给刘国才,卖了三亿。”
苏惊生刚要开口,她就打断。
“听我说,苏惊生。”她的脸前所未有的狰狞着,“从现在起,我做什么,我怎么做,你不准问,你只准等,只准看。”
她说:“苏惊生,我们有钱,但他们有枪,红老头再厚,也挡不住一颗当胸过来的子/弹,你只准看,必须看!”
她说着,话慢慢的,却一点也不停,像攥着刀的赤匪,从来一无所有。
苏惊生睁大眼睛,慢慢地问:“看……什么?”
左忱轻轻一笑。
“看我给你引天雷。”
第34章
一个半月后,苏惊生出院了。
他在住院期间郑邻来看过他不少回, 后来干脆放了学在他边上写作业。她去时有时候左忱在, 有时候不在, 不过每次碰上郑邻都挺高兴的。
第一回去时郑雁也来了, 两个大人在阳台上,孩子在屋里, 各谈各的。要走的时阳台门打开,肃穆的气氛和烟味一块穿堂, 糅杂成一模一样。
等次数多了, 味儿就不一样了。
“你带小龙虾干什么。”
苏惊生斜眼看郑邻一样样往外拿东西, 把手套铺在病床边的桌子上。
他的手术后续治疗里有营养和激素课,不结束不能吃刺激食物, 两个月下来喉结凸了, 嗓音低了, 第二性征随着伤口/爆发一样地疯涨,个子窜得比以前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