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程寻心中紧张,双手微微颤抖着:“如何?”
“果然是我想的那般, 阿圆根本就不是那对庄稼夫妻的亲生女儿。”姚蕴安走得急, 坐下喝了好大一碗茶水这才接着说道:“九年前,燕京发生的那场内乱你还记不记得?”
“那年我也就两三岁, 还未记事……”程寻皱了皱眉:“长大后倒是听父亲提起过,那场内乱伤亡惨重,许多燕京百姓为了躲避灾祸举家迁徙, 所以现在有很多人祖上并不是燕京人士,而是后搬来的。”
“对,就是因此, 所以那个村子大多都不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家, 我父亲派去的人刚开始什么都没查到, 后来有一日碰上他家吵架,阿圆的娘亲……不对,应该是养母,她指着自家夫君大骂,说他一辈子没本事不说, 还与外面的女人生了女儿带回家中羞辱她……”
“与外面的女人?”程寻轻声呢喃着:“庄稼人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活的,平日里填饱肚子都已经实属不易,怎么可能还在外面养女人?”
“我父亲的属下也是这么想,而且他们吵架的时候,阿圆的养父还辩驳了几句, 说阿圆是他捡回来的。可是那妇人不信, 非说是他当年与那村头的俏寡妇有了首尾, 这孩子是那寡妇生的。”
姚蕴安又喝了一口茶:“渴死我了!我父亲的属下多方查探,在邻村找到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他问他认不认得邻村的常旺,你猜怎么着?”
“怎么?”
“那老人说常旺是个实心眼儿的好人,那年内乱,百姓过的艰苦,食不果腹是常事,因此他与常旺有时会上山挖笋、捡些蘑菇之类的充饥。当他们路过村头破庙要上山的时候,看见有个奶娃娃饿的哇哇大哭,常旺看着可怜就带回家中抚养。听我父亲手下说,他一提起那个奶娃娃便啧啧称奇,说是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奶娃娃,眉间生着颗红痣,模样极好。”
“那、那老人有没有说当时阿圆身上是否带了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程寻赶忙问道。
姚蕴安叹了口气:“他说都是寻常百姓家穿的粗布衣裳,应该是逃难的时候孩子与亲人走散了。也或许……或许是觉得带着个女娃娃觉得累赘,便扔在破庙了……”
程寻抿着唇,深深地叹口气:“阿圆怎的这般命苦……”
“不能这样想,如今阿圆时来运转,在宫中有了皇上这尊大佛做靠山,会好的!”姚蕴安笑了笑:“皇上对她那么好,没准儿还能成为贵人。”
程寻沉吟片刻,犹豫着开口道:“那阿圆亲生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内乱那年百姓四处迁徙,我父亲的属下说实在无迹可寻。”姚蕴安想了想,缓缓道:“再查下去恐怕是无能为力,不如等日后阿圆知晓了,她若是想寻便让她去求皇上,皇上定会有法子找的。”
程寻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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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参见皇上。”阿圆膝盖一弯,跪的十分利落痛快。
齐渊看着离自己足足有一丈远的阿圆挑了挑眉尾:“为何这么迟?”
“回皇上,奴婢、奴婢已经睡下了。”阿圆心中紧张,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出来。她苦着脸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不是上赶着把小辫子送到人家手里了么?
“过来。”齐渊声音淡淡的,语气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起伏。
“这、这……”阿圆双手不自觉握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仓惶间,胡乱诌了个借口:“奴婢、奴婢……这不合规矩!”
“今晌午在养心殿用膳的时候,你离朕可没这么远。”齐渊淡声道:“这已经是你今日第三次说不合规矩了……”
他声音幽幽透着微冷,阿圆蓦地屏住呼吸。
“也就是说,你今日已经驳了朕三次了……”
!!!
阿圆心中恍然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挪了过去。她心中不情愿,一小步、一小步的,磨蹭了半天才到了他跟前。
齐渊垂眸,看着眉头轻蹙、满面愁容的阿圆,微微勾了勾唇角:“朕是老虎不成?”
“不不不,皇上您是真龙天子……”
“怕我?”齐渊开口打断她的话,眸光渐深。
阿圆抬头看了看他,咬着唇,迟疑地点点头。
“为何?”
阿圆抿了抿唇,有些犯了难:怕就是怕,哪还有为什么呀?
“奴婢……”
“嗯?”齐渊声音低沉,带着丝冷冽。
阿圆认命地闭着眼睛道:“那奴婢说了您不能罚我!”
“不罚。”
“前年六月,尚食局有位女史去给您送点心,是被打了板子抬回来的;八月,尚寝局有位女官被您赶出宫;十二月末……”阿圆咬咬唇,小声道:“奴婢不知她们犯了什么错,或许只是小错,是他们倒霉撞上了;也或许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您这么罚已经是开了恩。奴婢、奴婢是会犯错的啊……”
阿圆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犯错是要受罚的呀!打板子那么疼……”她低下头去,定定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出神。
齐渊脸色变了变,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你为何会认为自己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么?”阿圆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疑惑。
怒火骤然在他心中升腾而起,齐渊将手中的东西扔给她,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明日别忘了来御前。”
那语气如同蒙了一层寒霜似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阿圆扁了扁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抱着圆子、笑得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拇指微微摩挲着它胖嘟嘟的小脸儿,不禁弯了弯唇角,亮晶晶的眸子满是光彩:皇上的兔子捏的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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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回来了?阿圆姑娘是不是受宠若惊、十分欢喜?”魏全见齐渊回来了,咧着笑脸就迎了上去,走到跟前才看清皇上沉着脸,他立刻敛了嘴角的笑意,低头耸肩,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十分小心地伺候着。
齐渊拿着本书走进内室,刚一路过那面镜子便陡然停住脚步。他皱了皱眉,几步退了回去,齐渊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招手唤来魏全:“朕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