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愕然,林蔓说得没错,像她这样的经历,不进去被查个底掉,他们根本不会放过她。
林蔓继续道:“我很矛盾。因为你是公安,我一直想离你远些,可是每到最后,我又忍不住,离你越来越近了。回江北,无非是我骗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什么借口?”秦峰道。
林蔓唇角的浅笑愈发苦涩,眼中泪光盈盈:“我期望能继续和你交往,而又不会被你发现我的身份有问题。我想,或许离你远些,隔上一条江,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秦峰激动道:“你该早些对我坦白!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队长,让他们对你网开一面。你还年轻,又不是特务,而且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我……”林蔓抢断了秦峰的话,犹犹豫豫道,“我不想交代这些事。你可不可以帮我隐瞒?你们的手段我都听说过,一旦进去,我的前途就全毁了。我刚进五钢厂,我想做出一番事业,如果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
秦峰默然,半晌方叹了口气道:“好!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关于你的报告,我会依照你编的版本故事。你放心,像这种调查都是一次性,除非将来有重大证据出现,没人会翻出来。”
林蔓失笑:“真的?你真会这么做?”
秦峰轻柔地拭去林蔓脸颊的泪痕,宠溺地笑:“我连你搬去江北都受不了,又怎么能忍受他们带走你,让我长达数年地见不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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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真相 二更
西北风大作, 强冷空气袭来, 江城连下了几场大雨。
整整一个星期, 从江南到江北的路都泥泞不堪。林蔓折了两把伞后,不得不改穿雨衣上班。有几次,她经过供销社的橱窗,透过窗户玻璃, 打量自己的一身装束。土黄色的雨衣,绿色橡胶皮的雨靴,像足了一粒胶囊药丸。
“这是最后一套卷子, 职工科的科长说了,只要你能背熟, 想拿全厂第一都没有问题。”郑燕红拍胸脯地对林蔓保证。
早在让郑燕红去打听李淑华的背景时,林蔓还拜托她做了另外一件事, 为她和职工科科长传个话。
职工科科长年近六十, 已是快要退休的年龄。厂里的干部每到这个岁数, 无不想再多干两年, 因为到底在职时的收入更多,家里又有好几口子要养。怎么办呢?办法无非是走人事科的门路, 请人事科的科长帮想个法, 立个名目,好让自己能继续干下去。美其名曰,继续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林蔓让郑燕红传话时,只交代了一点,话不用多说, 单讲明她的要求,再暗示下她和林志明的关系就行。
职工科科长正愁没讨好林志明的地方呢!他一听林蔓想要这次职称考的考试范围,立刻满口答应,半句含糊话都没有。
对于职工科科长的全力配合,郑燕红百般的不解。有一天中午,她和林蔓坐在食堂里吃饭。林蔓正边用调羹舀红烧豆角盖饭入口,边看桌上摊开的复习资料。
郑燕红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问林蔓:“你连礼都不送,怎么知道那个职工科科长会答应?”
林蔓轻笑:“这种事情,我要是送了礼,他反倒会不信。”
郑燕红一知半解,又问:“可是他胆子也太大了!这种范围说泄漏给你,就给你了?”
林蔓笑意更深:“你不会以为,这范围他只给了我一个人?”
郑燕红震惊地瞪圆了眼:“乖乖,他有这么大胆子?”
林蔓轻笑地摇了下头,讳莫如深,再不回应。
职工科科长是不是凭着胆大,就敢独自操作这一摊事,林蔓说不清楚。她只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起码近三年里,每一年在职称考试里获得高分数的人,无不都有事先买题的嫌疑。因为在查这些人成绩的同时,林蔓还想法弄到了他们的上课签到记录。奇怪得很,每个考的格外好的人,签到率居然都是垫底。
年度职称考试的科目不止一门,每门的卷子皆是清一色的问答题。由此,尽管职工科科长给了考试范围,还重点划出了标准答案,林蔓还是没能逃脱成天背题的痛苦。因为监考非常严格,每个考场的监督人清一色都是政治组调派,她不能作弊,为了考出好成绩,她必须要背熟所有的答案。
于是,林蔓拿出了上辈子突击期末考试的精神。学习材料成日搁在手边,无论上班下班路上,车上、船上,又或是工作期间,午饭时候,但凡能得一点空,她便拿起材料念念有词地背。
“小蔓,这单子我帮你做,你专心背题。”段大姐主动揽了林蔓的工作来做,为她省出时间。
一到中午,小张便主动去食堂替林蔓打饭,让她可以省出时间,多背两道题。
“小蔓,今天有菠菜豆腐汤,我给你多打了些,食堂师傅说了,这个补脑。”小张热心地替林蔓打开饭盒盖。
林蔓嘴上谢过小张,眼睛不离桌上的题纸。蓦地,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哎呀,你也不能为了这个把身体弄坏了。”段大姐关心地说道。
林蔓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可能就是昨晚窗户开了条缝,冷风进来,着凉了。”
说起来,许是连日大雨的缘故,整个五钢厂里突然感冒盛行。跑到医务室开消炎药的人络绎不绝。厂委担心影响生产进度,便下令给后勤科,命其去采购一大批生姜,交给食堂。食堂收了生姜后,日日天不亮就开始熬姜汤。滚烫的姜汤被装进一个个大铁桶,分发到每个科室。转眼间,整个五钢厂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姜味。
姜汤驱寒,却治不了病。
林蔓头疼地越发厉害,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样,跑去医务室开上一颗能消炎的小白丸。在医务室的门口,她碰见同样来开药的李文斌。
李文斌看林蔓脸色苍白,还不忘捧着材料背题,忍不住调侃道:“别死撑了,统共就剩下一两天。最多,我答应你下次分房,只要条件允许,一定优先考虑你。”
说罢,李文斌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时间,他的脸色白得比林蔓还厉害。
林蔓不服气,忍不住冷声回敬:“您还是管好自己!哦对了,厂里那么多人带病坚持在岗位上,怎么好唯独缺了您李大科长啊!”
李文斌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地又一连咳了好几声,脸色转而发红:“你,你哄我母亲的时候,嘴巴可没这么毒。”
林蔓轻笑:“我那是对人。这一招,对你这种人可没有用,我又何必浪费呢!”
李文斌无言以对,只得苦笑的摇头。
转眼间,考试的日子到了。
林蔓已经连熬了三个通宵。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先在水房里连泼了数波水在脸上,才走进考场。气温早降过零下,冷水寒得像冰,她终于不再觉得困了,唯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她摸了一下额头,呀!烫得像火烧一样。
“现在开始发考卷,考试时间2个小时,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打小抄,抓到一律取消全部考试资格。”
监考人是个中年女人,宽脸窄身细高儿,像极了林蔓小时候看的《黑猫警长》里的螳螂新娘。
开考铃声响起,卷子一张张地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