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出院了吗?”
“那她之前昏倒是为什么?”
忽然,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医生皱着眉头先看了叶明晓一眼,有点不赞成,但还是保持了客观:“出院可以,但至少要在家里静养到伤口完全长好,必须坚持每天换药。还有,她昏倒只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休息不够,身体并没有大碍。”
“伤口完全长好需要多久?”叶明晓追问道,准备从床上起身。
“这要看每个人体质,你们是要办出院手续吗?”
叶明晓便求助地看向岳晋尘,水雾般的大眼睛便是不说话,也看得人心头发软。
岳晋尘无声一叹:“高远,你帮忙办个出院手续吧。”
…………
平京盛夏的白天一向是干热难耐的,往年家家户户都安装有空调,门一关,任他外面是火炉还是火山都一概不惧。
但今年开始,所有的能源都开始限制,这其中当然包括了电能的限制。
叶明晓在阳台的躺椅上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已经有一阵子了。
直到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人坐到旁边,才移开目光看他:“童童睡着了?”
“对,”岳晋尘道:“我让高远抱她下去了。”
“那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下午的话题了。”叶明晓转了下头,重新将目光对准了那片璀璨的星河。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办出院手续,连带着回家吃饭,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坐下来谈话。
岳晋尘却偏头看向她,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叶明晓便又看了他一眼:她很讨厌别人通过各种方式刺探她的心事,但岳晋尘刚刚的问话太家常,这环境太舒适,让她提不起太激烈的情绪。
她便有点懒洋洋地顺着自己的心意回答道:“我在想,雨诗他们,死的时候有没有怪我。”
岳晋尘的问话原本是不想让气氛太过沉重,但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登时一惊,却看她神态还算平静,顿了顿,还是道:“怎么会?你不要想太多。”
“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叶明晓专注地看着星空,柔软的黄光令她棱角分明的脸异常柔和:“我在想,人的一生要做那么多决定,恐怕,只有等到决定生效的那一天,才真正知道这些决定是对是错。而在决定生效的过程中,我们,哦不,我是说我,我不知道会伤害到多少人,被我伤害的那些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你的决定没有做错。”
岳晋尘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很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叶明晓,这样脆弱中带着迷茫的她,令他无所适从。
叶明晓安静地看着他,既没有急着置疑,也没有否定。
“其实大多数的决定都不可能保全所有人的利益,你只要问心无愧,做好自己就可以,你负责不了所有人的人生。”他沉声道。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
岳晋尘忽然发现,叶明晓的目光其实十分澄明,那些脆弱,迷茫和彷徨仿佛根本没有在她的目光中驻留,她的迷茫也只因为星光正倒映在她的眼中。
他半阖上眼帘:“我说的,不对吗?”
叶明晓忽然笑了:“真不公平,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她这一笑,原先沉凝的气氛仿佛也一并冰消雪溶了。
岳晋尘唇边也不自觉勾起一抹笑:“你真的对我一无所知?”
“哦?”叶明晓挑挑眉。
“比如说,莫俨。”岳晋尘重重吐出这个名字。
对于那一次他们在工作上的合作,事后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过,但岳晋尘不信,以叶明晓在国安的权限,会不知道莫俨鼓动他父亲做了什么。
叶明晓仿佛不知道他的紧张,她淡淡道:“我只知道,这个叫莫俨的人曾经跟你的父亲是密友,还鼓动过你父亲盗取国家|机密文件叛逃,当然,后来事情没能成功,你父亲也去世了。还有其他的吗?”
她的话如同一杯最普通的白开水一样平铺直叙,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寻常家常小事,岳晋尘不可置信:“你觉得这很正常?”
“正不正常,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叶明晓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熠熠的星空,淡淡道:“你的父亲因此得到惩罚,爷爷失去权势,家族被逐出华国的权力中心。你生来这样的资质,又用尽了所有力气和人脉往上爬,一次又一次立下卓著的功勋,却还是只能在宣传部当个副厅打杂。一家三代都受到这样的惩罚,也够了。”
她不是只知道一点,她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却还恍若不知一般与他相交,这……
岳晋尘只觉得脸上**得厉害,烫得他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再也不起来!
有多少年,他没有感到这样的羞辱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
叶明晓的话还没有停:“看来,你到现在都没有走出家族带来的阴影。我从认识你开始,一直以为,你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结果你现在还将心思放在你家族的这些得失上面,如果你真的走到人群里去,就会发现,你家的事,比起生死存亡,比起普通人的一日三餐来说,一分钱也——”
“我父亲的事,跟光明会有关。”岳晋尘觉得,他再听下去,只怕会忍不住暴发,终于出口打断了叶明晓的话。
叶明晓一顿,接着道:“莫俨,光明会。对,他之前说过,他们是有一个教派,但他说过,这个教派是在9月1号以后组成的吧,我记得?”
“他没有完全说实话。”岳晋尘道:“这个符号,我从我父亲那里看到过,绝不会认错。”
“而且,”他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从别人的嘴里也得到过证实。我的父亲,是被那些人蛊惑着入了邪教。”
“谁?”
“首长。”
首长?对了,以他的权限,他知道这件事,并不稀奇,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