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起初只是为了不让父亲去送死这么简单的愿望,但从她是一个女人,且是最后活下来了的女人开始,注定就不会平凡。
对于未来的世界来说,代表女人某种自强精神和的花木兰已经成了一个“符号”,至于这个符号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谁会在乎一个“符号”的想法呢?符号就是人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啊。
贺穆兰第一次无比端正的跪坐在案几后,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浮现着各种奇怪的想法,以至于她连崔琳最终还是完成了谋士们“耸人听闻”的最终目的都无法气恼。
她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般,久久的跪坐着,连崔琳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离开了花家的崔琳和友人游可骑上了马,游可陪着崔琳在花家的门口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在被周围各种小媳妇大姑娘盯得快要逃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
“怀瑾,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我有些后悔……”崔琳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他相信怕是除了皇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同时指挥的动这些天之骄子们做这些事了。
而这花木兰,凭的仅仅是一个名头而已。
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但是他还是冒险来了,带着他一贯的自信和动摇人心的本事。他也是一名战士,此刻正在为了崔家的安危和大魏的安稳在战斗。
他要步步紧逼,让这个女人投身到比战场更为可怕的朝堂和后宫中去。
但正如花木兰所说的,‘和一个在生死搏杀中渡过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一个仁义之辈该做的事情。’
崔琳毕竟不是祖父那种浸淫在大魏政治中心数十年,玩弄人心和权术与鼓掌之间的老政客,所以他也会有一瞬产生后悔。
不过,这也只能稍稍让他的良心动上那么一动罢了。
花木兰和家国天下谁轻谁重,这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选择。
更何况,崔琳觉得自己的做法也许会让花木兰过上更为尊贵、更受人尊敬的生活。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是个“战士”啊。
崔琳调转马头,在众人各种打量的目光中开始往虞城方向归去。
接下来,他只要静观其变,徐徐诱之就行了。
屋中。
贺穆兰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以后,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误区。
妈蛋,给那阴险小人带到沟里去了!
她是贺穆兰不是花木兰啊!
什么拓跋焘,什么大魏,什么家国天下,精神坐标的……
关她鸟事?
小剧场:
崔琳(心中盘算):接下来,我要这样,再这样,然后那样的动摇她的心思,唔,还可以……
贺穆兰:管我鸟事?下次再来打出去,还能逼我强嫁不成!
☆、吾家木兰
这十四位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京中宿卫在花木兰家住了三天,终于还是铩羽而归了。
这些生而富贵的羽林郎们,在这三天之中吃了不少苦。
其中一个羽林郎修屋顶时不慎踩到了屋顶的青苔落了下来,幸亏贺穆兰那时正在帮着带房氏和花木托的孩子,为了不让羽林郎摔死吓到孩子(大雾),贺穆兰上前接住了那个羽林郎,没有酿成“悲剧啊,求亲不成反断腿”的戏码。
至于贺穆兰到底是怎么接的,以何种姿势接的,往事不堪回首,为了不让这位羽林郎接下来的人生中留下阴影,众袍泽都体贴的表示没看到或者忘光了。
其他喂猪的、喂鸡的、推磨的,也就不一一提起了,反正都是些没有什么难度的力气活。
虽然花小弟很心疼有个羽林郎好心帮着杀鸡结果是把鸡头斩下来了,以至于没有接到鸡血,但这几天的日子,对于这个从小就扛起家里重担,将种田、养马、喂猪当做日常的年轻男孩来说,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几天。
以至于半夜他和房氏就寝时,都会禁不住和她倾诉起若是后来当兵的是他,如今是不是也是过着这般威风的生活,穿着如此鲜亮的衣甲。
对此,房氏无情的泼了他一盆冷水。
“等你先不怕死人再说吧。”
而对于那些汉家强宗子弟们来说,这几日他们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们现在有自信若是落魄了,就凭一手写书信的本事,也不会饿死。
写信和吟诗作赋毕竟是不同的,尤其是对大字都不认识,文辞稍微讲究一点就听不懂的老百姓来说,如何最节约纸张又写的浅显就成了一门学问。
这几位北方高门子弟在无数个老太太老爷爷的唠叨中,渐渐掌握了这门学问。
最大的感悟,却是执笔时落下的那些思念。
对于远方出征的儿子的思念;
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的思念;
对于出嫁的女儿如今是否安好的思念;
对于亲人或爱人最美好最朴实的情感……
他们不会说“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也不会说“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这样的话,但他们的话比诗句更感人。
若说这些强宗子弟最初只是为了给花木兰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不大情愿的去做这件事的话,到后来他们已经是甘之若饴,完全领会了“施大于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