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将军同意了谋划北凉,我绝不会分你的功劳,首功依然是你的,这包刺猬刺,我也会装作不知道,将它交给你。”源破羌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诚意,“孟王后那里你如果担心,我可以亲自去交涉。她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做才对她和她的儿子最好。”
“我行事光明磊落,你说的刺猬云云,纯属臆测,我行的端做得正,你就算捧着那东西到陛下那里,我也是不知道!”贺穆兰见源破羌居然威胁起她来了,再想到他之前每一次都是算计过她后再来送一堆东西安抚她,和如今的局面一模一样,忍不住更加烦躁。
“我也不要什么功劳!我只想把这些虎贲军平安带回平城而已!”
“那么,所有人都愿意这样和你回到平城么?你们丢失了世子,丢了公主,死了那么多人,而起因不过是因为你的轻信而已!你以为你这样回到平城不会受到惩罚?虎贲军能够得到应有的荣耀和赏赐吗?你们一回到平城,将面对的是耻辱和无休止的谩骂!”
源破羌冷笑了起来:“不光你,就连这次出使的使臣也是一样,他们出使失败,又让沮渠牧犍登上了王位,其原因都是因为沙漠中出了事,这辈子也别想着能更进一步了,就算花将军不为虎贲军考虑,也要为这些使臣们想一想。”
“这些不劳您操心,源将军远道而回,还是去休息吧。”
贺穆兰已经不耐烦和源破羌啰嗦,开始呼唤起陈节:“陈节,送源将军去休息洗漱!”
陈节和其他侍卫都在帐外远远的地方守卫,听到贺穆兰在帐内大叫,立刻钻进来请源破羌出去。
源破羌没想到贺穆兰还甩他闭门羹,将那刺猬刺也不当做一回事,显然心中丝毫无惧,忍不住冷着脸收起那包东西,有些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话:“就算陛下认为证据不足,可李家人却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是凶手的人,希望花将军能一直这么‘坦荡’才好!”
说罢,满脸怒气的拂袖而去。
陈节将源破羌一直送到虎贲军右边的营地,这才返身回到贺穆兰的帐内,听到贺穆兰在吩咐那罗浑不要让源破羌靠近孟王后的帐篷,心中更是奇怪。
“将军,源将军说什么陛下怀疑,什么李家人?”陈节见袁放也在,更是奇怪,“袁主簿,这么大晚上了还没睡?”
袁放陪着使臣们接待了北凉的使者一晚,这时候早应该睡了,自从使团死了大量的人手之后,袁放以一个主簿之身做了一堆人的事情,从曹官到文书都不能幸免,已经成了虎贲军里另一个主心骨。
“是我叫他来的,我有事要和他商量。”贺穆兰随口答了陈节,“说起来还是你们惹的事情,什么我喜欢小刺猬,弄的人尽皆知,刚刚源将军还拿了一包刺猬刺威胁我,隐隐谴责我谋害了李顺!简直是荒诞!”
她揉了揉额头,似乎对源破羌突然而来的敌意非常烦躁。
“什么刺猬刺?”
知道郑宗做过什么的袁放心中一惊,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贺穆兰。
“这些等会再说,先说重要的……”贺穆兰掠过此节,开始说起源破羌希望能够以财帛招揽人马,护送孟王后和沮渠菩提回姑臧夺取王位的事情。
一旦沮渠菩提得到了王位,沮渠牧犍就成为了弑父夺位之人,从此再翻不起风浪,凉国也能变为凉州,就像现在的夏国一般。
莫说心中对李顺之事有些心虚,不想让源破羌和贺穆兰撕破脸的袁放,就连一旁听着的那罗浑和陈节脸上都是异彩连连,大声叫好。
“这真是聪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北凉!”
“我真想看到沮渠牧犍眼珠子凸出来的样子!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答应!”
见到那罗浑和陈节都是这样的态度,贺穆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源破羌的话实在太让人心动了,但凡是心中想要建功立业一番的男儿,没有一个不想得到这样的功勋。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源破羌的事能够成,最主要的是靠武装力量,源破羌要和贺穆兰商量也是因为这个。
以虎贲军每个人都能轻松成为百夫长武职的本事,大部分余存的精锐都能迅速领导起一支由募兵组成的百人队,装作孟王后的“讨伐队伍”征讨姑臧。
如果招揽来的人手足够,甚至可以撼动北凉的军队,正大光明地打到姑臧去。
袁放更是极力劝说贺穆兰:“我知道将军您对孟王后恨之入骨,我们哪个人不恨?只是为了沮渠菩提世子一人,就损失了我们几千个人,连魏凉两国交好的可能也化为泡影,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凉国此时发生动乱才是最好的,只有凉国一直乱下去,对我们才有利。相信就算是陛下和崔太常在这里,也会选择暂时放下成见。”
“你们以为我不同意,是因为对孟王后的仇恨?”
贺穆兰不可思议地看向袁放和那罗浑等人。
“我是如此不顾大局的人吗?”
这还是第一次她身边的人第一次和她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这一点更是让贺穆兰有些伤心。
袁放和那罗浑等人不安地正了正神色,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将军太过谨慎,我们才担心将军会错失了这一次的良机。一个国家动荡之时是时机最好的时候,如果等沮渠牧犍做好了准备,我们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那罗浑想了想,也附和着说道:“我之前听燕子说,老桑头一直想在敦煌取出一笔巨大的宝藏。据说,他当年曾经随着盖天台和天台军最信得过的人,一起将这笔宝藏送到敦煌某个安全的地方,天台军溃散之后,老桑头就想取出这笔宝藏改善族人的生活,我现在想想,这也太巧合了,说不定源将军去敦煌取出的财富,就是这一笔钱……”
卢水胡人穷的叮当响,就算盖天台当年的雇佣兵生意做的好,但佣金几千个人一分也没有多少了,只是算得上富裕而已。
如果真是卢水胡人自己的宝藏,身为心腹的老桑头又怎么可能取得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笔钱是受别人雇佣而护送着藏到那里的,根本不是卢水胡人的钱,所以老桑头才受伤逃出,连手指头都被削没了。
很有可能,那笔钱其实是南凉王室的宝藏而已。
“如果是举国的遗珍,说不定真能招揽不少人手……”袁放用期待的表情看向贺穆兰,“西北民风彪悍,很多人愿意为了金子冒险,源将军的谋划也许真的能成……”
“都冷静下来!先回去休息!”
贺穆兰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像是魔怔了,连声斥责。
“这件事,回头再说,北凉的使者还在我们营中呢!”
袁放和那罗浑等人见贺穆兰半点听不进去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露出可惜的表情,便离开了营地。
这一场争执看似不欢而散,其实却朝着极为可怕的事态发展。
正如贺穆兰所想的,这件事如果谋划成了,魏国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他们所耗费的不过是一笔金钱而已,先别说风城里的钱本来就是凉国的,源破羌所说的宝藏也是南凉遗物,这些损失等北凉收入国中之后都能得到弥补,以北凉的富庶,日后的赋税也能源源不断地补充魏国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