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这一支就算要彻底败落了。
窦太后当然明白乐平王为什么这么做,满朝文武也有大半能猜得出乐平王的心思,忍不住偷偷去看拓跋晃。
听到拓跋焘失踪的消息,太子只是咬着牙全身发抖,比起当场嚎啕大哭或者惊慌失措要好的多,许多老臣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哪怕陛下真的有个万一,有这样一位太子,好好辅佐一番后,未必不是明君。
只是像陛下那样的英主……
很多大臣对拓跋焘的感情是真正从生死之间经历过来的,有些感情丰富的,当场就抹起了眼泪。
“哭什么哭!陛下是天子,是鲜卑人的大可汗,有天相护,绝不会有事!”窦太后见一个两个或沮丧或悲伤或愤怒,忍不住开口骂道:“大军现在还在北燕,到底是打是回,总要有个主意!”
她连连拍着面前的木案,可见已经开始不耐了。
“狼烟呢?狼烟是怎么回事?”
司空长孙道生直起身子,直问拓跋晃。
“太子殿下,是哪里起了战事?”
拓跋晃捏紧了双拳,恨声道:
“长孙司空,柔然人又反了!”
“反了?是六镇附近的平柔户还是?”
长孙道生满脸凝重。
“武川来的消息,攻来的人马打的是蠕蠕王帐的王旗,人马只有四万,但收拢了不少沿路的柔然奴役和平民,已经过了武川,快到吐颓山了。”
说话的是窦太后,她比拓跋晃说话要更让人信服。
“就不知被收拢的蠕蠕到底是被胁迫的,还是早就已经想要反了。”
“什么?”
“我就知道只有这些厚颜无耻的蠕蠕才能做的出这种事!”
“早知道在漠北就把他们全部杀光了,陛下也太宽厚了!”
一群和蠕蠕有冤仇的武将们破口大骂了起来,场上有不少先帝时期就归顺的柔然人,也有闾毗这样的柔然旧臣,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后神色愤怒,有脾气暴烈的竟然已经开始动起手来!
这也是拓跋晃和窦太后在监国,如果是拓跋焘在这里,大部分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就急着请战了。
拓跋晃小小的身子跪坐在案几后,几乎要被龙案挡住身子,他在御座旁的席位上气的直抖,见一个柔然大将和鲜卑豪酋毫无形象地互相扭打在了一起,忍不住跳起来大叫:
“花木兰何在!把他们都给我丢出去!”
贺穆兰本来也觉得这样打成一团实在是太丢人了,无奈两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且之前两人就有摩擦,也只能站在贺赖家主的身后发愁,听到拓跋晃尖亮的童音突然响了起来,顿时条件反射的上前几步,伸手将两人格挡开。
“嘭!”
“嘣!”
豪酋和柔然大将的拳头被贺穆兰的胳膊隔开,顿时一齐瞪视向贺穆兰瞪视过去。
她抿了抿唇,抱歉地开口:“对不住,奉命行事,得罪了!”
当下先举起体型较小的柔然人,就这么拖着他的身子一路拖出殿外,将他“轻轻”地丢到了外面。
“将军还是先在外面静一静,您现在位子尴尬的很,在外面也许好些。”
她小声附耳说完,又拱了拱手,见对方若有所思,这才松了口气入殿。
见到那老对头被贺穆兰“丢”了出去,这位鲜卑豪酋大感解气,再见贺穆兰又要伸手,连忙整了整衣服叫道:“你别拽我!我自己走!”
贺穆兰一怔,那豪酋立刻抬头挺胸,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大马金刀地跨了出去,直到殿外还听得到他在外面笑话对方像小鸡一般被丢出去的声音。
拓跋晃发怒,花木兰出手,再到这位部民众多的豪酋自己出殿,虽然没有如何大的动作,却已经让人明白了御座上坐着的小娃娃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泥人儿……
他的身体里流着的是陛下的血!
贺穆兰干完了打手的活儿,刚想回到列中,就见着拓跋晃已经站起了身子,不再跪坐在案几之后,一步步踏到了御阶之上,面色是说不出的肃穆。
被这样的肃穆所摄,大臣们全部安静了下来。
尚书令刘洁站在前列,见这个小小的太子已经有了成人的风骨,眼神里出现一丝晦暗,其他几位宗室有的欣慰,有的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木兰,你站到我身前来。”
拓跋晃清脆的童音比成人更加清楚的回响在大殿之中。
“末将遵令。”
贺穆兰心中有些不安,但这时候绝不是给拓跋晃跌面子的时候,于是大步走到御阶之下。
“如今情势紧急,众位爱卿更该齐心协力,方才那种事情,必不是我父皇愿意看到的情景。”
拓跋晃隐隐威胁那些失态的大臣,潜台词是“我真的会告状的”,然后又看了眼殿下的贺穆兰,继续说道:
“我个子矮,又怕吵,从现在开始,谁要再喧闹……”
他像是个无知孩童那般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