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算了,她自我安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权当是交保护费了,总比生意做不下去强。

旁边等着的客人待到这三位刺儿头走,才敢靠近,好奇地指着饭盒里头的知了猴问林蕊:“这东西是什么?怎么卖?”

“知了猴,可香了,比瘦肉还好吃。”林蕊赶紧递上牙签,“一毛钱三个,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她本以为客人会迟疑,不想旁边有人催促:“吃吧,要是难吃,刚才那个活闹鬼还不得把摊子给掀翻啊。”

客人立刻掏出一毛钱,直接来了三个,干净利落地进了嘴巴。

林蕊目瞪口呆,她倒没料到,那几个人居然还具有广告明星的效应。

暮色渐深,路过的客人越来越多。

她现在愈发觉得八十年代的江州人民购买力杠杠的,无论是寿司卷还是串串香,亦或者知了猴,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被消耗掉。

等到远处寺庙的钟声悠悠响起,大喇叭提醒十点钟公园关门的时候,林蕊的摊子已经被一扫而空,连根冰棍都没剩下。

她跟苏木面面相觑。

因为手上有了钱,今天他们相当大手笔,准备的材料比昨天多一倍,不想竟然也被扫荡光了。

有些出公园门准备买了回家路上吃的客人,未能如愿以偿,还抱怨了两句林蕊:“小姑娘,出来卖东西,货就要准备周全。”

“不好意思,天热,我们怕东西多了容易坏。”林蕊陪着笑。

她看王奶奶跟芬妮满脸红光地走过来,赶紧跳起来招招手。

公园里头的知了猴多年没被人逮过,堪比郑家村水坑中的小龙虾,不知自美,标准傻白甜。

王奶奶兴高采烈:“我估摸着数了下,起码有两百来只,能炒两大碟子了。”

她儿子儿媳妇早年车祸去世,全靠着微薄的抚恤金抚养孙子大军。

孩子长大后,王奶奶本指望他能顶替父职进钢铁厂上班。结果钢铁厂出了新规定,说要加强职工素质,入厂职工一律起码得高中毕业才行。

大家私底下议论,就是看钢铁厂效益不错,哪儿都往里头塞人,职工严重饱和。

后来王奶奶辗转托了人,才将大军活动进肉联厂。可惜从他进厂起,肉联厂就江河日下,每个月工资紧巴巴,祖孙俩的日子也捉襟见肘。

王奶奶还琢磨着要给孙子挑上门媳妇,那更加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彩礼钱要出的吧,三大件不能缺吧,结婚总得收拾清爽家里头吧。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桩能少了钱啊。

林蕊听老人一面推着三轮车,一面絮絮叨叨地说话,忍不住想笑。

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世界上99.9%的人烦恼都源自于没钱。谁说宝马车上一定要哭,坐在自行车后面冻哭的人恐怕更多。

三轮车推到杂物间门口,王奶奶锁上门,心满意足地拎着知了猴上楼:“行了,省了两块多钱。”

眼下物价飞涨,一斤肉都从一块五涨到两块二,还要肉票。这知了猴又香又酥,岂不是能抵上一斤肉。

况且现在连肉联厂职工都不容易买到新鲜肉,冻肉哪有知了猴香。

林蕊左右看看,拉王奶奶进屋:“奶奶,你想不想把知了猴真换成钱?”

王奶奶失笑:“这也就是没钱的人用来糊弄自己的嘴巴。要真顿顿有肉,谁稀罕吃这玩意儿。”

“你卖给我,两分钱一只,我给你卖出去。”林蕊得意地抬高下巴,“我要赚差价。”

王奶奶笑得厉害,权当小孩子糊弄她玩儿:“行行行,奶奶等你挣钱买新衣服穿啊。”

林蕊赶紧点点布袋子里头的知了猴数目。霍!竟然足足有三百七十五只知了猴。

等等,她要列个算式除一下,这得多少钱。

苏木丁点儿不掩饰嫌弃:“你一个初三的学生,你好意思吗?375÷5=75,你都不会口算?”

啊呸!她还记得住算式,没找计算器就算不错了!

苏木直接从口袋里头数出七块五毛钱,摆在小桌上:“芬妮四块,奶奶您三块五,成不?胶带是芬妮买的,得算成本。”

王奶奶连连摆手:“等你们把知了猴卖出去再说吧。别瞎糟蹋钱,以为挣钱容易啊。”

三块五,她家大军一个月才六十八块钱。她捉两旬知了猴,就能赶上大军一个月的工资了。

王奶奶看着苏木,语重心长:“你攒点儿零花钱也不容易,别跟你师父似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总得想想隔夜粮。”

得,王奶奶是把这七块五毛钱当成苏木的私房钱了。筒子楼果然没有秘密,昨晚她都把电视机开了,江州新闻也挡不住话音传出去。

林蕊赶紧示意苏木收起钱:“行,那等我们明天卖出去了,再给您钱。”

晚上在卫生间冲澡的时候,芬妮没忍住,小声问林蕊:“你怎么卖啊,现在医药公司都不收蝉蜕了。”

她小时候还有人上村里头收蝉蜕,那玩意儿能入药治病,一分钱两个。据说再往前十年更贵,她姐姐卖的那会儿一分钱一个,两只蝉蜕就能买一支铅笔。

后来就越来越便宜,从一分钱两个跌到五个,再后来,索性根本没人要蝉蜕了。

林蕊痛痛快快地用热水擦洗着身子,打着呵欠道:“你甭愁,山人自有妙计。”

芬妮羡慕地叹了口气:“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林鑫拎着热水壶到洗澡间,听到屋里头的动静,立刻摇头:“她还什么都会呢,要真会就好了。”

林蕊赶紧噤声,擦干身体,先发制人地跑出去盘问她姐:“你跑哪儿去了?一天都不见人。”

林鑫伸手点她的脑袋:“这话得问你,晚上去哪儿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