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老实不客气地先自己夹了一筷子,然后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卢定安:“卢哥,你来郑家村有事儿吗?现在农忙时节,镇上的厂子都要停工的。”
霍,看你还搞乡镇企业运营情况调查不。
卢定安从善如流:“我事先没做好调查,来了才知道。不过既然农忙,我也该跟着下田的。”
外婆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不要,小卢你是客人,就在镇上转转或者在家看电视。没关系的,我们家六个劳动力,忙得过来。”
卢定安还在跟外婆你推我往,林蕊先不耐烦了,她冲去房间跟老太打招呼:“老太我下割稻子去了啊。”
老太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白眉大侠》,为里头人物的命运唏嘘不已。
听到重外孙女儿的话,她抬起头笑:“好,老太等蕊蕊割下来的稻碾米啊。喊你外婆给你舂米粉,香的很。”
最后一句话,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林蕊笑嘻嘻地应声,跑出来跟她外婆咬耳朵:“老太想吃米粉糊糊了。”
外婆哭笑不得,声音也放的小小的:“她是家里的老太君,还开不了这个口。”
非得借着孩子的嘴巴说出来。
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小。
外婆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拿刚灌进开水瓶里头的热水冲了碗米粉糊糊。她倒是没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稀奇,不过她婆婆好这个胜过于奶糕。
外婆调好米粉糊糊后,示意小外孙女儿:“去吧,给你老太端进去。要不要我给你给冲一碗?”
“不要,我吃饱了要下田了。”林蕊兴冲冲地拿起草帽扣在脑袋上,然后又被外婆追着戴好护袖,这才在外婆纵容孩子胡闹的无奈跟随下,冲去养鸡场找自家表弟。
她又不认识郑家的田地怎么走,自然得找鹏鹏当向导。
一个礼拜不见,养鸡场没有大变化,就是黄绒绒的小鸡仔明显要比中秋节的时候多一些。
看得林蕊两眼放光,这黄的不是小鸡,而是黄金,是金光闪闪的钱。
外婆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舅妈啊,就是闲不住。等农忙过了,还要找人把鸡舍给建起来。我看她一个人能当几个人用。”
现在农村的泥瓦匠多半兼职,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要抢农活,眼下哪里顾得上盖房子。
“根生手不方便,不然就他几天头的功夫就能盖好鸡窝。”
林蕊稀奇:“根生叔叔还会盖鸡舍?”他不是小工吗?
外婆奇怪地看着外孙女儿:“你根生叔叔怎么不会啊。你吃饭的灶台就是根生叔叔打的,这么快就忘了啊。”
林蕊心道,她就没这个记忆。
“唉,盖好了鸡舍更忙。你舅母要养几百只鸡下蛋,到时候真是要累弯了腰哦。”外婆倒没留心小外孙女儿的尴尬,只自顾自替儿媳妇担忧。
鹏鹏给小鸡加了把饲料,笑着应和自己的奶奶:“我妈说要现代化机械化养殖。教授也说人力应该是最值钱的,能用机器做的事情,绝对不应该不浪费劳动力。”
他一张口,林蕊顿时发现了新大陆:“鹏鹏,你掉牙了。”
可怜八岁的小男孩顿时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盯着自己的二表姐:“你就不换牙吗?”
林蕊相当厚颜无耻地龇着一口白牙:“我已经换完了啊。”
“行了,你就作怪吧。”外婆点了下林蕊的脑门,招呼孙子,“走吧,跟你姐去田里,她还要割稻子呢。”
郑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二姐,你行吗?我们班虎成礼拜三就割到手了。他奶奶气得要跟他妈拼命。”
结果最后倒霉的人变成了虎成他爸。因为婆媳双方都对他不满意,拒绝烧饭伺候他。
不过在虎成连着吃了两天半生不熟的糊饭之后,婆媳俩终于重归于好,今早还一块带着虎成上街去了。
郑鹏悄悄跟他二姐咬耳朵。
虎成都恨死了,因为割到是左手,所以老师没有免除他的作业。
林蕊笑翻了。学渣的共性果然从小到大,小学生也对作业没有爱。
她还想掀开塑料帘子看蚯蚓的生长情况,鹏鹏赶紧拦着不让。结果他没拗过自己的二表姐,愣是被她闯进去看了眼。
门帘子一开,林蕊就后悔了,她差点儿没被臭晕过去。
外婆在边上笑:“你以为这玩意儿好养啊,全是脏东西,还不赶紧出来。”
林蕊心有戚戚焉:“挣钱可真不容易。”
后面舅妈他们还得将蚯蚓一根根的挑出来呢。
“所以让你好好学习,以后坐办公室啊。”外婆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她一双儿女算是跳出农门了,现在外孙女儿又对这些一头神劲。
“去吧,鹏鹏,小心点儿带着你姐,你走路不晓得看路。”
林蕊冲外婆做了个鬼脸,拽着表弟兴致勃勃地往田野去。
姐弟俩个子小,腿短,走路也不快。还没到郑家田头,全副武装的林鑫和卢定安就跟上了。
林蕊看看这双璧人的模样,不得不承认,田园风跟泥土味最大的区别在于到底顶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人家这样的,一看就像是士大夫体验农耕之乐。
她眼睛瞥到姐姐手中抓着的镰刀时,突然间反应过来:“我没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