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天涯归处 钟晓生 2758 字 2天前

仆从们连忙帮他擦洗干净了,又给他换了床新被子。苏既明一会儿叫冷一会儿叫热,苏砚索性钻进被子里抱着他,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

没多久,苏砚发现苏既明脸上湿湿的,他惊讶道:“公子你哭了?”

苏既明不是自己想哭,他实在病得太难受了,眼泪不自觉就下来了。这时候他真有点想念羲武。他在儋州的时候也病过一次,是他跟羲武有了头一回之后没多久,他就生病了。羲武给他弄来草药,他不愿喝,羲武就抱着他睡觉。被羲武抱着的时候,苏既明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力量传给自己,那股力量竟能驱散病痛。一觉醒来之后,病已经去了大半。不过这个以人治病的代价也是很惨重的,男人早上正是最把持不住的时候,他大病初愈,压根没什么反抗的力气,莫名其妙又被羲武给上了。羲武也是有能耐,居然把他弄得极其舒服,做完之后满身大汗,人也舒爽了。有了第一回又有了第二回,后来的第三回也顺理成章了……

苏既明心疼极了:“公子别哭了。”

“我要……我要……”苏既明无力地喃喃。

苏砚忙把耳朵凑上去:“你要什么?”

“我要……回京城。”

苏砚愣住。他只觉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祖母……我……讨厌这个鬼地方……我想回京城……”苏既明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我去求魏大人!让他送咱们回去!”苏砚说着就要跳下床去找魏琼。

苏既明吃力地拉住他,苦笑摇了摇头:“算了……若是我想……就能依着我……我又怎会落到今天……”

苏砚傻傻地定在原地,不片刻亦难受地流下两行清泪。

苏砚给苏既明请了大夫,然而汉人大夫瞧了他的毛病后竟然有些为难:“苏大人这病,我曾见过类似的,他这病的病因恐怕是这些时日饮食喝酒无度伤了脾胃,再加上水土不服瘴气中毒导致的。这样的病不好治。”

苏砚急坏了:“怎么不好治?病因你都看出来了,赶紧开药啊!”岭南瘴气弥漫,儋州却没有。初来此地之人难以适应,当初苏砚也曾吃过瘴气的苦头,只是治起来也不难,他不晓得为何到了苏既明身上却不好治。

大夫道:“解瘴气之毒并不难,然而我们汉医开的解瘴毒的药对脾胃不利,若是常人服了也没什么,只是苏大人现在已经脾胃不调,再用药的话,怕是反而加重病情。从前是有过这样的例子的。”

苏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公子还治不了了么?”

大夫道:“我恐怕是不行。但也不是没有法子,他这病服苗药是最好的,从前我那病人也是苗医治好的,苗药对瘴毒有奇效,又不伤脾胃。”

苏砚连忙问道:“哪位苗医医术最高?”

大夫道:“城南的熊莱医术是出名的,只是她性格古怪,这些年愈发厉害了,怕不一定请得动。城西还有一位……”

苏砚听到熊莱的名字,愣了一愣。但他并未说什么,记下了大夫说的几位苗医的住址,便立刻出门找人去了。

这事儿倒也是线头落针眼——赶巧了。有了上一回的事,苏砚对熊莱已消解了偏见,也觉得她蛊术高明,兴许医术也如大夫所说那般高明,本就想去请她,若请不动再另请他人,没想到刚出门没走多远,就在官府附近遇到了穿着黑衣的熊莱。

苏砚追上去,惊诧道:“熊婆婆?你怎会在这里?!”

穿黑衣的老妇闻声回头,正是熊莱。苏砚很是吃惊,因为他先前听说熊莱十分孤僻,一直隐居不出。难不成是上次和公子聊过之后她想通愿意出来走动了?

熊莱认出苏砚,没什么好脸色:“是你。”转身就要走。

苏砚想起病得水深火热的苏既明,忙拦住她,低声下气地求道:“熊婆婆,我家少爷病得不行了,我听说苗药治瘴气最灵验,你能不能帮帮他?”

熊莱脸上的褶子皱得厉害,更像黑蜘蛛了:“你家公子病了?”又道,“他病了又如何,我不救负心之人!”

苏砚心眼直,想不出啥别的法子,急得当街跪下哀求道:“求你了熊婆婆,救救我家公子,他不是负心之人,我给你磕头了!”

熊莱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将他扶了起来:“罢,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我就去看那负心人一眼。”

苏砚顿时喜出望外,忙道:“多谢熊婆婆,你心肠真好!”

熊莱冷笑道:“这次不怕我给你家公子下蛊了么?”

苏砚不好意思地挠脑袋:“上回公子说了,说婆婆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哎,快随我去看我家公子吧!”

苏砚把熊莱往府上领,正走着,熊莱突然出声问道:“上回你家公子说他和乌蛮人有往来,他就是那位刚被人从儋州接回来的汉官?”

苏砚忙点头:“就是他。”

熊莱哼了一声:“听说这里的大官都很器重他,他还挺有地位的?”

“是,我家公子是被人陷害才从京城来这里的,咱们早晚还要回京城去。”

“想不到这般负心薄幸的人却有这么好的命。”

“我……”苏砚有求于熊莱,就忍下了不与她争辩。

两人到了府上,老苗女观察了一下苏既明的症状,便给他开了个方子,还亲手给他煎了药。

苗药熬好了送到苏既明病床前,熊莱冷冷道:“我一向讨厌你们这些汉人官员,若是放在平日,我一定不救你。看在你家仆忠心的份上,我给你开这一帖药,吃下去腹中的瘴气便除了。”

苏既明费力地道谢,下人端过药碗递到他面前。苗药清香,味道并不难闻,只是药汁赤黑,看着很倒胃口。苏既明尽量不去看它,喝了一口药,还没能下咽,只觉胸口一股气往上顶,哇一声吐了一地黑汁。

“公子你怎么样?”苏砚急急忙忙掏出绢子给苏既明擦嘴。

熊莱见苏既明把药吐了,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再一次把药碗递给他。

苏既明抱歉一笑,又喝了一口,如方才一样,这药他根本咽不下去,直接吐了出来。

熊莱脸都黑了:“你不愿喝?”

“抱歉,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实在喝不下去……”苏既明脱力地躺回床上。

“你不肯喝药,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可无论苏既明怎么努力,那碗苗药他实在入不了口,明明想吞下去,胸口却有一股气往上顶,嘴里的药汁也似是活了似的往外涌,最终一碗药被他吐得满地都是。大约是苗药的药性与他体质相克,实难接受。

熊莱煎了半天的药,苏既明却一口都喝不下去,她已脸黑如炭,走到桌边抓起茶壶给自己倒茶,缓解焦躁。

苏砚急得满头汗,也要喝水,眼巴巴等在熊莱边上等她喝完。熊莱察觉他的意图,兴许是没治好苏既明心里有愧,她竟然很客气地亲手倒了一碗水递给苏砚。苏砚闷头灌下去,抹抹嘴:“婆婆,你还有没有别的药方或其他法子能治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