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既然要开店,就用咱们两个的名字来当店名如何?”陆时提议了一句,还没等对方表态,他就接着道,“时和薇……就叫式微怎么样?诗经里不是有一篇叫式微的吗?式微科技有限公司,多好听多文雅啊!”
“陆时哥哥……”傅怀薇似乎有点不敢说,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怯怯道,“式微……是衰败的意思。”
陆时沉默了片刻,一句话也不说,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语文老师点了一根蜡烛。
傅怀薇以为他不高兴了,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轻声试探道:“不如就取咱们的姓氏谐音叫福禄怎么样,怪喜庆的。”
陆时抬头看着她,头一回觉得她整个人都聪明了起来。
“……棒!”
大概是第一次得到别人的真心夸奖,脸皮薄薄的傅怀薇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底泛起一丝惊喜,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褙子的衣缘,搓来搓去,搓来搓去。
陆时看了看她那般小女孩的动作,心底一软,嘴角也不自觉的弯了起来。总觉得这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实在太多,这样心地单纯的姑娘竟然会被送进深宫,深陷阴谋诡计而不自知,说她蠢,却也不算太蠢。只能说她眼中只有黑和白,没有旁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十三岁就被送进宫了,若是在现代,十三岁的小姑娘应该还在上初中吧。
想起她因为砒霜而中毒身亡的事情,陆时就有些恼火,究竟是谁这么恶毒,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都能下毒手,忍不住开口道:“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你有什么作为。我不提醒你,你就不去自己搞清楚究竟是谁害你的,忘记之前自己怎么死的了吗……”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问的问题有点太过突然,傅怀薇皱眉道,“而且皇帝表哥说这几天会给我一个交代的,他已经下令在彻查了……”
陆时突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隐然有些阴寒,仔细听却又听不出来:“你那个皇帝表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有些事情,我这个局外人可看得比你明白多了。”
傅怀薇怔住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有人敢说皇帝的坏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表哥对我还挺好的……”
“是吗?”陆时微微偏头,将目光投入她的眼里,沉声道,“你这种分不清别人是好是坏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那你呢……”傅怀薇怯怯地接了一句。
“你觉得我可信吗?”陆时反问她,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
傅怀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陆时扬眉,眼角一弯,恢复了刚刚那副亲和的模样,“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准信,包括你那皇帝表哥,明白了吗?”
傅怀薇愣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陆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过多纠结此事。想起他今天来找小扫把的两件正事,便道:“想不想以后就算我隐身也能看见我?”
“想!”
“那就坐下。”
傅怀薇连忙坐好,抬起头一脸惊喜地望着他。她知道他会隐身,也知道那一向是他保命的绝招,他敢将自己的行迹暴露给她,说明至少对她是足够信任的。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心中莫名一甜。
陆时一边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一边解释道:“你别想太多啊,我给你这特权可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总说我偷看你洗澡偷听你说话吗,这样我隐身你也能发现了,该不会每天担惊受怕的了吧?睁眼。”
傅怀薇连忙睁大眼睛,连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要不要这么听话……”陆时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抬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头,将手中那瓶药水分别滴进了她的左右眼中,动作又轻又慢,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也只是轻轻颤了一下,却忍住没眨。
陆时成年后一直在科研室工作,很少跟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一时间倒有些心慌意乱,滴完药水之后,掩饰性地朝后轻退了几步。似乎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点丢人,陆时忽然转移话题似的道:“你这个人呀……”
“我又怎么了……”傅怀薇有点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大声讲话,只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跟你才认识几天?你就这样放心我朝你眼睛里面滴东西?”大概是这个话题转移的太好了,陆时越说越上头,很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如果我给你滴的是毒药怎么办,如果滴完之后你就失明了怎么办?身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连这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真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呀?”傅怀薇仰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一脸好奇。
“算了,没什么意思……”陆时扶额,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你说了一个冷笑话,结果对方听不懂。
“哎,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们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陆时瘪起嘴,终于说起了正事,“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竭尽全力。”傅怀薇一脸真诚。
“你听说过芙生膏吗?”
“当然知道了,宫里头才有的嘛。”傅怀薇一愣,“你要这个干什么?”
“哦我一朋友脸划开了,听说只有涂了这种药才不会留疤,就托我给他弄点……”陆时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找起借口来眼神躲躲闪闪的。
傅怀薇一眼就看穿了,道:“你才刚到这里,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朋友?还值得你冒这么大的危险进宫?是不是你自己哪里受伤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受伤呢,我是如此的强壮。”陆时微笑。
傅怀薇哼了一声,头一次拒绝道:“这东西的药材太过稀有,是皇帝才能用的,可难弄呢。如果是你受了伤我才去弄,你朋友受伤又管我什么事?”
终于学会拒绝人了,陆时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然而现在的重点是……
“好吧好吧是我受伤了……”陆时有点欲哭无泪,只能如实告知。
“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傅怀薇顿时一脸紧张地看了过去,“怎么也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还能见一个说一个吗……”陆时看了看她,“那东西很难弄吗?我只是不想留疤而已,如果很麻烦的话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傅怀薇连连摇头,保证道:“不难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跟皇帝表哥说一声就行了,真的。”
“那就好。”陆时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疼不疼呀?”傅怀薇仍然没有放弃追问,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那关切的话语尚在耳旁,陆时一瞬间竟然有些怔然,自从母亲去世之后,除了小胖以外,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大概是距离靠的太近,竟然让他产生了眼前这个人是他妻子的错觉。
陆时连忙摇了摇头,朝后轻轻退了一步,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她可是皇妃啊……是皇帝的女人,瞎想什么呢。
“不过被抽了两鞭子而已,不疼,换了个当侍卫的机会,也值了。”
傅怀薇听了这话,方松了一口气,也不追问究竟是为什么了,只在心中乱猜了一番,违心道:“这回是抽鞭子,下回可就不一定了。你以后最好还是少来青玉宫,要是被人发现了,别说进宫当侍卫了,你这条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