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瘪瘪嘴:“说你熊你还不信,宫里头坛子有多少?我俩将这个带出宫,卖给那些个刚进城的富户, 他们把宫里头芝麻都当个宝!能卖不少银子!”
另一人闻言微微顿住脚步,抬了抬眸,隐隐有些动心:“能卖多少?”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坛子, 他自个家里也有多少坛子,只是不及这个模样好看罢了。
可模样好看有什么,还不是没派上用场。
那人却未说话,只比了个手势。
他却迅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一个破坛子能卖这么多银子?”
“别人不行,我却可以。”他脸上堆起笑,“不妨这样,等太医院派人将东西送回来了,我俩找个夜里就去将它偷出来,再放个模样相似的进去……掌厨极少开那柜子,这事是神不知鬼不觉。”
另一人还犹豫着,又恐时辰晚了,便摆摆手:“到时再说,先回膳房里去!”
掌厨果然有些生气,看见两人进来就骂:“混账东西!娘娘早膳还未送去,就等你二人送果子回来,你们倒好,慢悠悠回来,像外头那些个七老八十的婆子!学的这番没用的相!”
膳房里人多,掌厨站在门上唬,一些杂役眼睛偷偷往这边瞟,都想看二人笑话,他们自然也臊了脸。
气氛格外安静,大都还沉浸在掌厨的怒吼中,忽然就有一道清冷的声音飘进来:
“掌厨好大的火气!本宫倒不敢进来了。”
话音一落,站门里的掌厨心中突突一跳,赶忙从屋子里走出来,院里被太阳烘的阵阵暖意,正中央宫人们簇拥着个女子,一身浅色月华裙,倾城的相貌,不是太子妃是谁?
他几步上前跪下行礼:“不知娘娘前来,奴才们有失远迎。”
膳房里一干人等自然都得出来行礼,苏皎月没让他起来,继续道:“我说今日这点心怎的做的这般敷衍,原来是你光顾着教训宫人了。”
掌厨听了这话就一惊,点心敷衍?今早这点心由他亲手做,按着娘娘的口味,尽了心思的,怎么会是敷衍?
可他却不敢不认错,低了低头:“都是奴才不是,还让娘娘亲自来一趟,求娘娘责罚!”
后头回来那两个宫人,是不曾见过太子妃的,只是素来有传言她花颜月貌,今日听得她冷言冷语,又看见片刻前还怒目横张的掌厨此时服帖跪着,心里不免既觉着好笑,又起了畏惧。
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后,捏死个下人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便一直垂着头,眼眸都不敢抬。
瑞香在她耳旁轻声道:“娘娘要不先进屋子,这日头毒,别的伤着了娘娘。”
苏皎月本也不急着走,于是点点头挪了步子向膳房里走去。掌厨自然得起身跟上,院子里是有些热,才这么一会,他脸上都堆满了汗。
膳房里也是热火朝天的,瑞香想伺候她坐在外头玫瑰椅上,她却径直走到里面去,掌厨跟在后头看着更紧张了。
莫不是今日那点心他果真味道做的差了,娘娘便要来亲自动手?
可这要传出去……他这掌厨的位置如何保得住?
苏皎月步子未停,这里她不是没来过,自然轻车熟路地很。
她心里一直盘算着,那血迹干涸,太医院能说是蛇血,里头的血液定是早就有了。至于是什么血,暂时还说不清。
她现在过来,也只能是试探一番。
内膳房的宫人没有命令,还跪在外头,只有掌厨进来了,他忐忑着说:“娘娘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今日那点心,奴才这就去重做——”
“不必了。”苏皎月打断他,“本宫已经不想吃了。”
掌厨面上一热,又瞧着她正四处看着,心头也疑惑,难不成是膳房里头藏了什么,娘娘这才借着个由头专门过来?
苏皎月收了视线,问:“上次月嬷嬷拿的食盒,放在哪里的?”
掌厨记起来,忙给她开了柜子,里头赫然就是两三个食盒。有个是红木百子图食盒,上次月嬷嬷拿的就是这个。他正准备取出来,突然听到她疑惑着问:“我记得这里有个绿釉坛子很是好看,怎的不见了?”
掌厨拱了拱手:“娘娘可是不记得了,昨日王公公带走送去太医院了。”
苏皎月“哦”了一声,又道:“那坛子可是不好用?”
掌厨被这话问的有些不解,抬头刹那反应过来了,便说:“坛子自然是好用,只是奴才瞧着那模样好看,便一直放着不用的。”
她点了点头。半晌,声音突然冷冽,眼神不带一丝色彩看他:“你这掌厨当的倒挺好,竟把膳房里的当自己的东西了?”
掌厨咽了咽唾沫,跌跌跪下:“奴才万万不敢有这想法!是奴才嘴拙,奴才自己掌嘴!”
说完就打起来。
声音有些大,跪在门上的宫人能隐约听到些动静,不免心里一惊。
屋子里头片刻只有巴掌声,苏皎月淡淡看了他一眼,看他嘴角溢出血,轻叹了声,还是说:“罢了,起来吧。”
他这才停下动作,苏皎月便缓了缓语气:“掌厨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好奇问了问,你这般,倒显得我严苛了。”
“娘娘教训的是。”掌厨不敢多言,身子有些僵,娘娘方才那话,分明是在责备他。
她从瑞香手里接过食盒:“这食盒,我亲自给掌厨送过来,里头的点心已经扔掉了……”
“自然该扔,都怪奴才手艺不精,惹的娘娘没了食欲。”掌厨忙应是。
苏皎月笑了笑,右手指腹摩挲着食盒上的花纹,转过身子将它放到柜子里。
这些事该宫人做,瑞香自然上了前,还未走近,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她霎时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