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跟你说真的,你别给我打岔。”绿姨娘板着脸道,“以前只道叶公子难相处,可这得看人,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他另眼相待。”
再高冷的人也会有温暖别人的时候,端看那个人是不是你罢了,林珑思及此,叶旭尧确实待自己与别个不同,心跳不由得跳快了一些,她忙按住,咬着朱红下唇。
绿姨娘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道是她的伤口仍有些痛,所以手劲又轻了些,话题不知如何从叶旭尧绕到了绮娘,只听绿姨娘叹息一声,“这绮娘也真是蠢,由得个侍女瞎指挥,这都是自找的……”
林珑正在穿外衣的动作一顿,“二娘,你同情她?”
“我与她一样都是在污泥中,自然明白她的心态,她如此设计你,我还如何同情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绿姨娘将她的秀发从里衣里面掏出来,她同情不来那么多,那会儿若真的由得她的同情心泛滥,这后果怕是难以设想了。
林珑定定地看了绿姨娘的眉眼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由着绿姨娘给她将扣子扣上。
高志回到府里的时候,月上中天,他意兴阑珊地将马缰绳扔给一旁的小厮,大踏步回自己的院子,脑海里都是林珑藏身在叶旭尧身后的景象,一股郁闷之气从胸口涌上来,苦涩又难受。
桂嬷嬷看到自家爷回来了,这才松口气,之前看到爷发了疯的命人将那花魁娘子的侍女绑起来就出了府,她还担心个老半天,拿侍女上前给高志换衣服,“三爷总算回来了,老奴真怕……”
“有什么好怕的?”高志一脸不以为意,“在这苏州城还有谁敢对我不利?”。
“那苏大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爷避开他有两天了,就怕他狗急跳墙要对爷不利,他连襄阳侯夫人都敢绑架,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桂嬷嬷提醒道。
高志从来不怕苏宥武找自己的麻烦,往罗汉床上一坐,“对了,人查出来没有?”
这烟儿到底是谁在背后与她接应?他可不认为凭烟儿与绮娘就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居然想绑了林珑扔到他的床上,想生米做成熟饭。
“找着了,爷,这事就给老奴来办吧。”
“是谁?”
桂嬷嬷看到自家主子沉声一问,只怕真的瞒不过去,这林珑都快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自家爷还惦记那么多做甚?
高志不喜欢背后有人设计他,更何况还要牵扯到林珑的闺誉,遂又怒问了一句:“到底是谁,把她给我拖来。”
桂嬷嬷见瞒不过,只好出去唤人进来。
晕黄的烛光下,柳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高志的面前,眼眶红红地跪了下来,低垂着头。
“我早就猜到了是你。”高志冷哼一声,上前狠狠地踢了柳苏一脚,“你什么时候与她们勾结的?”
柳苏嘴角一串鲜血流下来,忙起身抱着高志的腿,“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只是心疼他为林珑暗然憔悴,男人只要得到了女人的身子,那相思病也就能根除,只要灯火一吹,女人之间又能有什么区别?
她错在不该以为帮他得到林珑,就能再度得到他的青眼相加,到头来引祸上身。
高志哪还能容得下她?一脚踹开她,沉脸朝桂嬷嬷道:“明儿将她打发到烟花之地去,让她当那千人骑万人枕的花魁去。”
“不——”柳苏顾不上身子的疼,上前想要再扒住高志的大腿,“爷,开恩啊,开恩啊……”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向两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柳苏就哭着被人拉下去,凄厉的哭声在宅子里格外的响。
翌日,绮娘在牢里绻缩着双腿,想到昨儿看到烟儿被抓了进来,看守还提着她去观刑,尤其是烟儿那条舌头从嘴里弹出来时,就飞到了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吓得她尖叫不已,再看向满嘴都是鲜血的烟儿晕了过去,她也很想这样晕过去。
只可惜她却是没晕,见到行刑人泼了一盆冷水到烟儿的脸上,硬是将她弄醒,然后打开她的嘴洒了些药粉进去,烟儿痛得整张脸都皱紧。
她只能绻缩地包紧自己,她怕也要沦落到那等地步,更是感觉到嘴里的苦涩,看到烟儿被人推着走经过自己面前,她更往身后缩去。
烟儿似发现她,猛然冲向她的牢门,用手拍着,“唔、唔……”地叫着,就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面的衙差提着她的后衣领推着她走,绮娘看到此情此景,立即转头不去看烟儿的惨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被人打开,有人进来,喊她出去。
她惊恐地看着来人,从来没有一刻看到楼里的老鸨会是如此亲切,她忙上前哭着道:“妈妈,你来了……”
老鸨握紧她的手,将银子给了看守的衙差,拉着满脸惊惧的绮娘走出去,“好了,都没有事了。”
“妈妈,烟儿她……”
“别再提那个扫帚星。”老鸨一脸晦气地道,将她凌乱的秀发拨到耳后,“有人来给你赎身了,往后就从良吧……”
“赎身?谁?”绮娘仍难掩恐惧,她怕步上烟儿的后尘。
“是你往日的一个恩客,那个皮毛走商,他家里的妻子难产死了,正好想到你,就来给你赎了身,你往后的日子会更好。”老鸨一脸温和地道,“冲着你唤我一声妈妈,我也不为难你,银子他已给了,你回去拾掇一下,就跟他走吧,什么高国舅的给忘了吧。”
绮娘闻言,忙点了点头,经历过这次,她哪里还敢再惦记那高国舅?想到那皮毛商人,这回没有老鸨从中作梗,她对生活又有盼头,尤其想到那商人的妻子难产死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女主人压着,自己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这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
叶家别院,林珑正在陪叶钟氏用午膳,她现在也发现叶钟氏挺喜欢让她做陪,她也乐得如此。
叶旭尧也赶了回来与两人用膳,坐下来的时候,趁机在林珑的耳里道了句,“如你愿了,开心吧?”
林珑一怔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脸上含笑看着他,大方地点点头。
“好了,一回来就别只顾着说悄悄话,我还坐在这儿呢。”叶钟氏似严肃着脸道,看了眼林珑,“你那两位堂姐也是时候要处理了。”
林珑知道叶钟氏是什么意思,她与叶旭尧就要订亲,这两个堂姐如果真要判刑,一旦走漏风声,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指她不择手段抢夺这婚事,再者家族有女眷坐牢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到时候也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借口。
正是基于这多重考量,她才会与二叔父和三叔父订下那样的契约,此时她道:“侯夫人放心,我都省得。”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叶钟氏拍拍她的手,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做得很是得体,该出的气出了,也该是就此息事宁人,“我也想要重惩她们,但你与尧哥儿的婚事在即,出了这样的事难躲好事者的嘴,往后不再搭理她们便罢了。”
林珑点点头。
叶旭尧却是眼内寒光一闪。
在牢里的林琳与林琼猛然觉得身子一震,后背一凉,她们似乎也感到一股不知名的恶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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