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挑帘子进去,她轻声道:“娘,您唤我?”
“这是素纹姑娘吧?哟,都长这么大了。”
素纹闻言打眼看去,这人她认得,府里的管事之一来福家的,上前行了一礼,“福婶怎么过来了?”
素纹的亲娘张三贵家的笑着拉女儿过来坐下,“怎么说话的,你福婶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看我?”素纹不解地重复道。
来福家的笑道:“素纹这都长大了,该是到出阁的时候,这不,我这是保媒来的。”
素纹脸上的笑容一收,“保什么媒?”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又是在大奶奶身边当差的,这府里能排得上号的管事哪个不盯着你?”来福家的笑道,“这不,我也给挑个好的,你周叔周婶家的儿子不但人长得俊,而且现在又在侯爷身边当差也算是前途无量,年龄又跟你般配……”
素纹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没再听这福婶说下去,猛然站起来,“福婶,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好,我先回去了。”
“哎,素纹,我还没说完呢?”来福家的咋呼一声,又忙看向张三贵家的,“你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还想着当姨娘吧?”
“没有没有,哪有这回事?”张三贵家的忙辩驳,“大爷没这心思,你可不能瞎说啊,不然我家素纹让大奶奶起了疑心,这往后可没好日子可过的……”
掀帘子出去的素纹脸上的表情一僵,心中有气地转头又道,“福婶,管好你的嘴巴,别到处乱说。”
“哎,我说你们母女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心是来做媒牵红线的,可不是来你们这儿受气的。”来福家的不服气站了起来,“你们不愿意就直说,别让我里外难做人。”
张三贵家的忙瞪了一眼女儿,“她女孩儿家家乱说话,你可别与她计较一般见识,她都十八了,再不嫁人,我也替她发愁……”
素纹此时已到了外面廊下,听到母亲那一番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小妹慌着腿坐在炕上吃着元宵。
“哪来的?”她记得家里早吃过元宵了,爹要早些去当差,所以吃得较早。
“姐,这是那天送你回来的叫什么来着,啊,叫匪石,这是他刚才拿过来的,说是大奶奶让他跑腿送来的,我说你在厅里与娘还有福婶说话呢,他就说不惊动你,放下这元宵就又走了。”
素纹心中有几分失落,这么晚了他过来就为了送元宵给她?
“姐,你尝尝,可好吃了。这比我们自家做的要好得多,一看就是主子吃的,大奶奶待你真好,不似我,现在还笨手笨脚地在二等丫鬟那儿混着,对了,姐,你能不能在大奶奶那儿替我美言几句,我也想到她那儿当差……”
“南园的人手足够了。”素纹皱眉道,“上前填补人手是太太指下的,我们奶奶不好说什么,等以后有机会我再为你说说吧……”
“哦,我知道了。”
看到小妹一脸的失落,她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和衣歪躺在炕上。
没一会儿,素纹的小妹又一脸兴奋地道:“姐,我看那叫匪石的小厮长得真不错,你和他……”
素纹猛得起身,舀起一颗红豆元宵塞到小妹的嘴里,“吃你的元宵。”
“我不就问问嘛……”
姐妹俩正玩闹着,张三贵家的挑帘子进来,不悦地上前轻拍大女儿的大腿,“有你这样与人说话的吗?我瞅着周家那儿子也不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们虽说是下人,但这日子过得比外面的穷人家要好上一百倍也不止,这也算是门当户对。换成别的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周家还看不上,谁知道主子有没有动过手,可你不同,大爷对大奶奶的专情人人看在眼里,所以才会看上你托来福家的上门问问……”
“娘,我没有兴趣,你给回绝了吧。”素纹一口就拒绝。
“我说你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张三贵家的又瞪了一眼女儿,“你看看那个香椽,以前还不如你呢,现在人家混得多好,丈夫有前程,自个儿又在主子面前混得开,你怎么就不学学她?”
“你提她做什么?”素纹拉起被子往头上盖。
“我怎么就不能提她了?她又不家生子奴才,可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呢,再拖就二十了,难道你真的想要主子拉你胡乱去配个小厮?现在趁着有机会可以选,我们就挑个好的,听娘的准没错……”
“娘,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你给我回绝掉。”素纹闷声闷气道,“你再聒噪,我今儿个晚上就回南园去。”
“你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生来气我的?”张三贵家的怒拍了女儿臀部一记。
素纹不吭声,倒向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翌日,天色大亮后,素纹刚用了早膳,匪石就过来接她回南园。
张三贵家的还没有出门去给主子汇报,看到匪石立即热情地招待,“吃过早膳没有?还没就在婶这儿吃了再走……”
“不用了,张婶。”匪石礼貌地道。
素纹抱好自己的包袱掀帘子出来,“我们这就走吧。”
“怎么就走了?再坐一会儿……”张三贵家的忙道。
“娘,大奶奶这会儿刚梳洗呢,我回去正好侍候她用膳,你也不想你女儿被替代了吧。”素纹没好气地道。
“一大早地就胡乱说话,别好的不灵丑的灵。”张三贵家的这才没再留人,送女儿出去,自个儿也正准备去向太太回禀事情。
素纹见不到母亲了,这才脸色和缓一些,正想着事情,谁知手中的包袱被人一夺,怀中顿时一轻,忙转头看向匪石。
“我帮你拿吧。”匪石道。
“不重,我可以自己拿。”素纹想要抢回来。
匪石瞪她一眼,“你会受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就让我做点事情弥补吧。”
素纹这才咬紧下唇不再试图夺回自己的包袱,“我之所以会受伤又不关你的事,匪石,你无须这样的。”
“我始终是大男人嘛。”匪石笑道。
素纹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走在清晨的府邸里,周围只有稀稀疏疏打扫的人,并没有太多人走动。
半晌,素纹看到周围没有什么人,舔了舔唇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受伤的人不是我,是其他人,你也会这么对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