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溪一直被宫女引导到座位上,又殷勤备至的询问是否需要茶水更衣。宫女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眼看着哪个是有赢面的,早早打好关系,日后也好挪个地,说不定还能当上高级宫女。
王芷溪被或明或暗的实现打量着,如坐针毡,她连起身去更衣都不行,板正的坐在椅子上想她的坐姿规不规范,妆容有没有花,头发有没有乱,心如擂鼓,然后她看到王容与在喝茶,很悠闲的,就像坐在她的闺房中,或者她小花园的亭子里。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松。
最后面的一道检查是身体检查,通过这一关的秀女就要留在宫里,一起住一个月,之后是妃子还是女吏都是个人的造化。特别的只是今年的秀女中,注定会有一位皇后。
最后一轮检查不是排队,而是宫女来指引,王容与并不是来的最早的,但是她去检查的次序还是比较靠前,王芷溪看着她欲言又止,想提醒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至于那么突然而感觉到害怕。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说。
也许她也想看王容与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太淡定,太从容,把她衬得像傻瓜,从小就是。她缺她一种定力,自己办不到,如果有其他能让她变色的,她可以袖手旁观,然后在心中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好像自己也胜了一筹。
王容与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知肚明,被人领到一个屋子,如臂的蜡烛点了好几根,明晃晃的无处可遁形。尚宫局姑姑就在里头等着呢,另还有一个老嬷嬷,一个内侍监,两个宫女。
“姑娘,劳烦你把衣服全脱掉,走到这来。”姑姑说。
王容与看一眼室内,“公公毕竟是外男,可否烦请这位公公回避。”
“姑娘,内侍监算不得外男。”老嬷嬷说。
“我的身体,除了我的丈夫,其余都是外男。”王容与说。
尚宫姑姑和内侍监对视一眼,内侍监点头后出去了,尚宫姑姑看着王容与。“姑娘,可以脱衣了。”
王容与走到桌前自自然然的伸开双臂,宫女上前帮忙脱衣,除去贴身穿的肚兜和半截裤后里头竟然还有一套内衣,三角的内裤和做成碗装的小衣,这是王容与自己缝制的内衣,宫女有些疑惑的想继续解衣带,王容与按住了。
她直视着尚宫姑姑的眼睛,“这样已经足够检查用了吧?”
尚宫姑姑点头,王容与要走过一段撒着粉的路,老嬷嬷看一眼脚印,“这脚是不是大了些?”她和尚宫姑姑商议说。
王容与的脸看着有些圆,身上也有些肉却不显,骨架小藏肉,胸口微微起伏,臀部紧致挺翘。细腰长腿,身体已经有曼妙的曲线,锁骨,背骨,藕臂,小巧的肚脐,肌理流畅, 肌肤雪白细腻。
尚宫姑姑走过来蹲下,伸出手,示意王容与踩在她手上,王容与虽然没有裹小脚,但是等脚长到一定长度,还是用布带稍微缠了一下,不让太长,如今轻轻踩在姑姑手上,虽比姑姑的手还是长出了一点,但并不笨重。“吴足霜雪白,赤脚浣白纱。虽不是三寸金莲,也是玉雪可爱。”姑姑轻轻放下脚说。
“姑娘请平抬手。”姑姑说,她凑近嗅了嗅腋下。“姑娘,请转一圈。”姑姑说,王容与依言转一圈,尚宫姑姑又伸手摸了王容与的手臂,腰和大腿。姑姑后退后,老嬷嬷上前。
“姑娘,冒犯了。”嬷嬷说,她微微撑开王容与的小衣,观茱萸颜色,又探手去腿间扣玉门,那一瞬间王容与闭上眼,等老嬷嬷离开后她才睁开眼,面色如常。
“姑娘,可以去穿衣了。”尚宫姑姑说。
王容与在宫女的伺候下穿着冬衣,悬挂的荷包王容与却示意不用再挂上,王容与回头对尚宫姑姑颔首说,“姑姑,嬷嬷辛苦了。”余后自然有人领她去寝殿。
尚宫姑姑那么大一个留字看不懂,红圈圈总明白。
储秀宫位于西六宫中,秀女在宫中没有代步工具,只能用脚丈量,从神武门去西六宫要经过御花园,王容与目不斜视,待王容与走到储秀宫,天色近黄昏,储秀宫宽敞幽静,两颗云柏耸立其中,夕阳照在云柏的叶子上镀了一层金光,安静又大气,王容与却不由驻足欣赏。
“姑娘,你结束的早,可以先选个自己喜欢的位置。”领路的小太监说。
王容与看看日头,想到她走后那屋子里等待着的姑娘数量,“看时间今天的姑娘是相看不完了。”
“今日没轮上检查的姑娘会在就近的宫殿里歇息一晚,明日再看。”小太监说。这时储秀宫的宫女出来迎接王容与,小太监把手臂上挂着的王容与的行李递交给她,“有劳姐姐带姑娘去安置。”
“等等。”王容与叫住他,从袖笼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多谢你送我过来。”
小太监领了赏很高兴,对王容与作揖,“祝姑娘前程似锦。”
“姑娘,奴婢带你去安置吧。”宫女说。
王容与点头,储秀宫是二进院,单檐歇山顶,面阔5间,前出廊。有东西配殿各面阔三间,后殿丽景轩,单檐硬山顶,面阔五间,也有东西配殿各面阔三间。
先到的五个姑娘都选了东配殿,宫女在王容与的示意下带她进了主殿,楠木雕万字锦门,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内饰精巧华丽,进屋正中设有紫檀宝座,后置五扇紫檀嵌贝母团寿字屏风,左右各有镂空木隔扇分开各有四个隔间,每个隔间可以住四人。
王容与选了东边最里面一间隔间,又选了最靠里的床位,她坐在炕上,看宫女帮她归置行李,绛红配藏蓝袄裙,衣服裙子上都并无纹饰,梳着简单的双螺髻,簪已简单银饰,耳垂,脖颈,手腕上并无饰物。应该是个最低等的宫女。年纪也不大,身量修长,姿容普通,只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做事还很利索。“你叫什么名字?”王容与问。
“回姑娘,奴婢叫喜桃。”喜桃说,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她爹得子觉得是喜事就叫她喜桃。进宫后,管事姑姑说她名字很合寿昌宫,就把她调过来,没有选秀的时候储秀宫就像冷宫一样,她也不以为意,好好活着,好好干活,等到三十就能被放出宫去和家人团聚。
因为选秀,储秀宫的宫女不够,从旁处调来很多宫女,她们的眼睛里长着钩子,哪个秀女身家丰厚,哪个秀女是有潜质的,她们一看就知,觉得有好的就抢着上去伺候了,王容与因为在院子里驻足欣赏那一会功夫被判定乡下来的土包子,没人愿意去伺候,喜桃就出来帮忙拎行李了。
“你这个名字真好。”王容与笑道,“也许我还能沾沾你名字里的喜气。”
“姑娘说笑了,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怎么会沾我的喜气。”喜桃说,不过不可否认,王容与说的她心里甜滋滋的。她的名字没少被人说土,但是她从家里来宫里,带着的只有这个名字了。
“给,见面礼。”王容与给她一个小荷包,喜桃推脱不肯要,“姑娘,奴婢不一定伺候姑娘呢,奴婢只负责粗使活呢。”
“给你你就拿着,若是日后你来伺候我了,那就是另外的赏。”王容与笑道。
“姑娘要用些膳食吗?”喜桃推脱不过说。她想着她还能为王容与做些什么。
“是热的吗,如果有热水我还想泡个脚。”王容与说。
“膳食从尚膳局端过来已经凉了,热水倒是有。”喜梅说。“不如姑娘先用热水泡脚,我把膳食放在火盆上热一下。”
“有劳你了。”王容与说。等喜梅端来一盆热水,王容与先在屏风后用热水拧着帕子把身体擦拭了一遍,换了衣服。喜梅见她用完热水又重新打了一盆来给王容与泡脚。王容与一双脚泡在热水里,那边对着妆屉把头发拆卸下来,一点都不耽搁。
等喜梅再端着温热的膳食进来,王容与已经卸掉钗环,乌发被梳成一个大辫子垂落在身侧,“姑娘,你怎么就卸掉钗环了?可以等我来伺候。”
“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拆掉了。”王容与说,“晚上还会有人来吗?”
,“也许尚宫局的姑姑会过来。”喜梅有些犹疑。“可是姑娘,你不知道哪里就有主子们的眼睛在盯着这呢。”
“没关系,我不出去。”王容与笑。
用了简单的膳食,王容与谢绝喜梅想要给她掌灯,“我便睡了。今天真是很辛苦,要早早睡,毕竟考验还在后头呢。”
喜梅带上门后还觉得不可思议,姑娘第一天进宫,怎么能安心睡着呢,她还是秀女。像她是进宫当宫女,在宫里的第一天都没睡着呢,睁眼到天明。而且东侧间就睡了她一个人,不掌灯,多害怕呀。住在东配殿的五个姑娘,现在才用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