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与看着老太太头上的首饰都觉得沉,“进宫累吗?”
“只是我如今也不好再出宫去给祖母看。”
“娘娘可千万别说要出宫了。”老太太说,“我进宫来看娘娘,很好。”
“对了,真好许御医还没走。”王容与说,“让许御医给祖母请个平安脉吧。”她是故意留许杜仲到这个时候的,要说太医院里王容与最信任谁,那就只有许杜仲了,她也相信许杜仲的医术水平,总想旁人医不好的,他也许能医。
老太太摇头,“不用劳烦许御医,府上太医看的挺好的,药方吃着也有用,要是他知道我进宫又看别的御医,他以为娘娘信不过他,心里该难受了。”
“顺便嘛。”王容与恳求说,“也许许御医能看出点别的。”
“娘娘,我是老了。”老太太说,“老了,就是许御医也治不好的。”
王容与有点眼眶泛红,老太太笑她,“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皇后,一国之母,这么小女孩气可不好。”
曾氏适时的问王容与怀孕的症状,听王容与说吃的好,也睡的好,没有什么不便,才应和老太太说,这都是太子体贴母后,乖呢。
“都希望这个是太子,若是公主怎么办啊?”王容与忧伤的说。
“当年荣昌出生的时候,大家也都在期盼太子,但是公主也挺好。”老太太说,“这胎公主,下次再怀就是,太子总会来。就是若真没有中宫嫡子的命。”
“陛下也有皇子。”
“娘娘是嫡母,大妇,夫君的孩子都一视同仁罢了。”
第二百四十章
“娘娘自生了荣昌公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孕息,这中间,娘娘可有担心过太子的事吗?”老太太温和的问,目不能视物,看起来反而有点洞察世事的清明。
“起初是没想过的。”王容与说,她那时打定主意不与陛下近身,太子自然是没影的事。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是有了荣昌,只想让荣昌在范围内活的自在,其余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王容与也没细想过。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生下来就开始思考以后的婆家,但是皇帝的女儿总不愁嫁的,尤其明朝的公主,不用和亲也不用政治联姻,只要睁大眼选个健康的,身家清白的,只要不是个蠢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以过的比所有人都舒服。
但是怎么养一个太子?王容与从来没有想过。
她对大皇子和三皇子说要多好,也不尽然,不过是面儿情。王容与也不去害他们,也不去特意对他们好,都有自己亲妈,不是她生的,却想他们心里对自己像生母一样,王容与可从来没想过。
毕竟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从前陛下也敬重陈太后,但是对李太后那才是事事上心,有些事别人还没说,他就先说出来,担心委屈了他的生母。
这是人之常情。
王容与也从来不是个爱揽权的,也没想法参与朝政,不管谁当太子,谁以后当皇帝,都得把她这个嫡母敬着。
后来和陛下说开了,重归旧好,当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没毛病的,不论男女,生下来都是爱的结晶,她也不担心。横竖两人感情好,现在也没个行之有效的防范手段,
但是后来久久没有怀孕,她开始忧心,怕自己不能生,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她也担心,这么久才怀一次,也许没下次了,女儿既然有了,那当然是想儿女双全的好。
“如果真不能生,人早安分了。”王容与笑说,“当初怀荣昌的时候,也想过怀男怀女,等到生的时候,只想着顺利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
“我也不像别人怀孕那么容易,就担心是不是只有这次没有下次了。”王容与说。
“就是生下来一个公主,就是没有下次了,情况也就如最初一样,那么多年娘娘都不动如山的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动摇了。”老太太说。
“大概人娇了,就想东想西想,让祖母多疼我一下。”王容与说。
“怕不是想让祖母疼你,是想让陛下哄着你。”老太太说。
王容与笑,老太太看着她,“陛下对娘娘的好,远甚于别人,但是娘娘更要清醒,让陛下长长久久对娘娘好下去,而不是有朝一日陛下厌倦了。”
“怀孕的时候,有事忙反而想不到其他,没事了,倒是东想西想的吓自己。”曾氏说。“其实娘娘现在想这些,不就说明娘娘现在事事顺遂,没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所以更要惜福。”老太太说,“事事顺遂了反而自己作东作西作没了幸福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知道的祖母。”王容与说,“我看起来也不是个愚笨的吧。”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老太太一直握着王容与的手,与她絮絮叨叨,反而说起现在怀孕的事少,说的更多的是王容与以后,不要恃宠而骄,因为太久的娇惯会让人动摇,会让人刚愎,看不到自己,还有以后公主和皇子,“祖母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太子以后的教育,只让陛下做主,你关心太子的衣食住行就可,在教育上绝对不要插手。”
“不要认为太子是你生的,你就可以做他的主,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某种程度和陛下是一样的,你要明白。”老太太说。
“那祖母总要时时提点我,我怕我会得意忘形。”王容与不想老太太这样托孤似的说话。
“以后谁还能做这样对娘娘说话呢?”老太太说,“你母亲是指望不上,你大嫂又如何敢和你说这样的话。”
“我还有祖母啊。”王容与说。
“陛下和寿安宫的关系,娘娘还是要在其中周转一二。”老太太转而说起其他,“母子连心,陛下现在置气,但总有一天会想开,母子间哪有隔夜仇,到时候陛下不会想起是自己的决定,而会埋怨当初身边人怎么不劝和一下。”
“不要成为陛下迁怒的理由。”老太太说。
“做人媳妇很辛苦的,有些委屈,也要受着。甚至有时候要主动把委屈拦在身上。”
“寿安宫,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话自然是简单。”王容与说,“我从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却不想那么虚伪。”
“这不是虚伪。”老太太说,“这是为人处事的智慧,你从前说的,现在不说,陛下会怎么想?他会想你从前是装的,或是担心你是不是对寿安宫存了怨忿之心。”
“寿安宫那边是大,你是小,你只能谨小慎微,这一点恐怕得寿安宫走了,你才能解脱。”老太太说。
“我知道了。”王容与说。
“永年伯府你父亲哥哥都是拎的清,玉清他们,现在看也都是好的,以后说不准,但是娘娘也得克制,尤其是生下太子后,更要克制对永年伯府的赏赐。永年伯府要是做错了事,该罚罚,千万不要放纵,放纵就是惹祸。”
“我知道了祖母。”王容与说,“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吧,不说了,等下次来再跟我说好不好。”